被那位达官显贵派去调包的人死于非命,包括他们南岐谷在内的很多小门派趁乱搅浑了这趟水。武功秘籍的上册被南宫虞的爷爷抢走,下册被别的门派抢走,但由于当时过于混乱,没人清楚上下两册秘籍究竟落到了谁的手里。抢走秘籍的门派当然也怕秘籍再次被抢走,便顺手推舟让人以为是镖师监守自盗。阴谋落空的达官显贵恼羞成怒,也让人放出这样的消息。
这桩旧事里,最倒霉的就是歃血谷了。
南宫虞原本并不知道从爷爷那里传下来的武功秘籍是抢来的,也不知道这本秘籍有上下两册。彼时,他练功练出了问题,知道这件事后才明白是因为秘籍不全。同样,他也意识到,他的爷爷和父亲正是练了这本残缺的功法,才走火入魔。区别在于,他们性情残暴,狂妄自大,从不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到死都没发现这个真相。
特别是他父亲,对南宫虞动辄打骂,就连他的死,也有南宫虞在背后做推手。
这时,南宫虞有两个选择,一是听从荀医师的建议,找一个药人,利用药人以命换命,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至少可行性强。二是通过之前得到线索时找到的名册,寻找下册秘籍的下落。
南宫虞的父亲曾用过药人,那血腥的画面他至今仍印象深刻。南宫虞虽然行事不算光明磊落,但也不想像他父亲那样。
因此,他选择了第二种办法。
至于南宫虞是否找到了那本秘籍,祁渊谟不知道。因为后来南宫虞对人一见钟情,那人算是正派人士,于是他决定改邪归正。可他愿意改邪归正,南岐谷的一部分人却不愿意,包括一直为他做事的荀医师。荀医师才不管什么情啊爱啊的,他那时对研究荣元失去了兴趣,如果南宫虞走了,他仅凭自己很难找到下一个研究对象。他以为只要治好了南宫虞走火入魔的毛病,他就不会脑残地想要离开了。
为了他伟大的事业能够继续下去,荀医师偷偷把荣元做成了药人。那时荣元的外公已经因病去世,荣元成了药人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还要饱受吃药和放血的折磨,没人救得了他。他还是个小傻子,荀医师虽然不会武功,却靠着哄骗的话,彻底限制了他的自由。
南宫虞一心想着和心上人双宿双飞,手里有本名册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不胫而走。那些敌对的山寨伺机而动,联合起来对付他。南宫虞自顾不暇,也就没有发现荣元被做成药人的事。
终于,谷里还是有人发现了荀医师的秘密,那人看到后于心不忍,向荣元揭露荀医师的真面目,还放走了荣元。这位好心人便是无名。
荣元懵懂地意识到他的痛苦都来自荀医师,他想起了把他当做知己的南宫虞,想找他告状。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南宫虞。
走出迷瘴林,荣元却正好撞上了因为行踪泄露而被敌对势力埋伏的南宫虞。这些势力里包括了见荣元迟迟不归心生奇怪的歃血谷。歃血谷已经从其他山寨那里知道南宫虞手里有那本名册的事情,明白了他之前接近荣元别有目的。就连当年的事也有他们南岐谷的手笔。
桩桩件件的事加在一起,于是,他们想找南宫虞亲自询问荣元的下落,也想问清当年的事,便答应了那些山寨的合作。
荣元看到了南宫虞,还看到了他的叔伯们,高兴地朝他们走近。最后一幕,是那些山寨的人动起手,他刚好走到南宫虞身旁,被南宫虞推出去挡了刀。
一命还一命,是倒霉蛋荣元作为炮灰的最终结局。
可惜他还没和南宫虞告状,也没和叔伯们说上话。
叔伯们眼睁睁看着荣元死了,反应过来他们大概是被其他山寨坑了,但南宫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荣元的死作为开场,他们心中悲愤,和南宫虞、其他山寨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混战。
那些山寨人多势众,以为这次赢定了,没料到出了荣元这个替死鬼,更没料到南宫虞走火入魔的毛病因为吃了包治百病的舒魂丹而痊愈了。
很快,南宫虞等来了手下们的支援,经此一战,他们南岐谷成了唯一的胜利方。除了药谷外,这些大大小小的杀人谷被他们借机吞并。名副其实的魔教就此诞生。
祁渊谟再次叹了口气。就这破剧情,还不如不知道呢。看得人糟心。
“你的伤是毒蛇咬的,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毒蛇。”荀医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得人心烦。
很正常,祁渊谟心想他也没见过荀医师这种变态。
“哦,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祁渊谟收回脚,“看不好就算了。”
“我没说我看不好。”荀医师格外激动,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毒,偏偏中毒的人看起来并无大碍,“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祁渊谟冷漠地垂着眼,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你不愿意?”荀医师脸色阴沉下来。
他想了想,突然笑道,“我明白了,你会医术,你想自己研究!”
“但很明显,你的医术不足以让你治好自己。”他蹲下身,急切地望着祁渊谟,“只要你愿意让我治,我可以保守秘密。”
祁渊谟满不在乎地看过去,“哦?什么秘密?”
“你帮无名处理过伤口,你们之前就认识,但你们不想让南宫虞知道。”荀医师连忙道。
变态的关注点总是敏锐而一针见血的。
“啧,那你现在去告诉他。”祁渊谟看他往自己身旁越靠越近,有点嫌弃,长腿一伸踹了他一脚。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前走,拔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处理过无名伤口的刀。
坐在地上十分狼狈的荀医师忙不迭地补充道,“还有,你明明不傻,却故意在南宫虞面前……”
祁渊谟贴在他脖子上的刀停了下来,血珠滚落。
“你说,谁不傻?”涉及人设,祁渊谟较真起来。
听到他话里的威胁,地上的男人重新激动起来。至少,他对这件事是在意的。
“起来。”祁渊谟不容拒绝地注视着他,笑着说,“你再说一遍。”
“没有,我说错了。”荀医师赶紧爬了起来,改口道,“你脑子烧坏了,是个傻子。”
祁渊谟满意了。
甫一醒来,无名就听到这样一句话。荀医师这家伙又在给人看病的时候辱骂病人了。
他做了一阵子噩梦,揉了揉脑袋,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被荀医师骂的是荣元。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荀医师脖子上的伤痕被他及时用衣服盖住,无名没有看到,但发现了他身上的鞋印,便猜到他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
荀医师冷笑着,“这跟你没关系吧,无名。”
“怎么会没关系?主上让我照看他。”无名也不惯着他。
“行,你的伤我也不管了,有本事你找药谷的人去治。”荀医师差点就说动荣元了,却莫名其妙被无名打断,他的心情也很烦躁,对无名的回答变得更加阴阳怪气。
“闭嘴。”祁渊谟听得更烦。
两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祁渊谟指了指荀医师,“你先滚。”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祁渊谟直接拽着他,把他丢了出去。
关上门,祁渊谟回头,无名抿了抿嘴,沉默地看着他。
祁渊谟记得剧情里名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无名手里,他呼出一口气,拿出来直接丢给了无名。
本来打算恩将仇报的无名拿着手上完好无损的名册,更加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荣元身上藏着一堆秘密,他应该把荣元的异常告诉主上。但这些秘密里也有关于他的,虽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了名册,但错误已经犯下。如果不是他的妥协,荣元就不会利用他进入南岐谷。
自他做出欺骗谷主的事开始,他对南宫虞的忠诚就出现了裂缝。
他应该一错再错吗?无名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他暂时想不出答案。
南宫虞回来的时候,荀医师已经走了。屋里异常安静。
“你的伤怎么样了?荀医师怎么说的?”南宫虞关心道。
“我要回家。”祁渊谟突然说。
“为……为什么?”南宫虞眼皮一跳,感觉不妙,“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他离开前荀医师的确给他传递了信号,但那信号的意思只是荀医师对荣元的伤产生了兴趣,希望能给他机会研究一下。这点小事南宫虞没必要拒绝。
加上南宫虞最近练功出了些问题,全靠荀医师调理身体,荀医师近期研究的东西也都跟他的病灶有关。他以为这次也一样,或许荣元的伤对荀医师的研究有帮助。
“没有。”祁渊谟语气平静。
越是平静,南宫虞越是心慌。他总有一种被人蒙在鼓里的错觉。
“不是他,那是谁?刚才那些有眼无珠的人吗?我已经惩治过他们了,等会让他们来给你道歉。”南宫虞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仍不为所动,怕他又和昨日一样反反复复,“难道是无名?”
被点到名的无名思绪如潮水般翻腾,主上对荣元的态度有点奇怪。之前就有一点表现出来了,但他以为是荣元的缘故。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反而是主上在推动。
“跟他没关系。”祁渊谟摇了摇头,“我是偷偷出来的,忘记和家里人说一声了。”
“原来是这样。”南宫虞松了一口气,“那我让无名送你回去。”
他的心情起伏过快,完全没发现一直在被荣元牵着鼻子走,他甚至忘了一开始意图借着荣元混入歃血谷的打算。
“你送我吧。”祁渊谟主动说道。
“啊?”南宫虞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我送你。”
太顺利了,顺利到他不敢相信的地步。他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南宫虞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对了,如果他们问起你是谁,我要怎么介绍?”祁渊谟扯了扯嘴角,恶趣味地问道。
南宫虞被问得一噎,整颗心沉了下去。如今荣元必然已经知道他是南岐谷的谷主,荣元天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歃血谷的人必然会因为他的身份怀疑他的用意。
“我就说你是我的知己,是我的结拜兄弟,怎么样?”祁渊谟沉吟片刻,补充道,“还有……”
南宫虞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连忙道,“我差点忘了,我还有点重要的事要做,这次先让无名送你回去吧。等下次我忙完,再登门拜访,亲自跟他们介绍我。”
“下次吗?好吧。”听他这么说,祁渊谟努力理解了一下他的话,随后露出颇为苦恼的神情,“可他们要是问起我去了哪里,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和他们说一下你家在哪好了。门口那块石头上,画着什么来着。”
南宫虞先是狠狠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听完后却一愣,他终于发现,荣元似乎不识字。
“上面没什么,就是些……”他说到一半。
祁渊谟摆了摆手,一副着急的模样,“无名,我们快走吧。”
南宫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这事根本就是他自己吓唬自己。荣元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行。
白白错失了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南宫虞颇为惋惜地长叹了一声。他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遇上荣元老是失灵。
此时,南岐谷外面,无名正带着祁渊谟,和把他带进来时一样,又把他带了出去。走的路一样,心境却完全不同。
“荣元,你这次回去,还会再回来吗?”他没忍住问道。
“那要看你们主上希不希望我去了。”祁渊谟停下脚步,转而问道,“报恩的事,你没有忘记吧?”
无名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他以为荣元是想借此提醒他不要在主上面前乱说什么。
“那就好。”祁渊谟笑道,“这次我并没有住上几日,你的恩不算报完。下次,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意思?”无名不是很理解。一个忙的范围过于宽泛,小到送他回家,大到背叛主上。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祁渊谟弯了弯眉眼,态度算得上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