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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驸马爷就决定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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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嗒。

嗒。

谢天贶耳廓微动。

在章栽月气定神闲的脚步里,他捕捉到另一簇锋锐凌厉的声响,正疾速接近。

有人跟过来了,比他预想的要快。

事不宜迟,他掏出瓷瓶,倾一指粉末,对准姚令喜鼻孔,吹了进去。

霎时间,一股辛辣冰魄直冲天灵盖,姚令喜“哈嚏”冲天,差点没给脑袋甩掉,瞬间清醒过来。

“四哥?”

一眼看到谢天贶,她喜不自胜,咧嘴还没笑开,不料先被瞪了个激灵。

咦呃。

四哥凶巴巴的,吓死人了!

该不会真把他害死了,现在是阴曹地府相会吧?

不过阴曹地府有什么不好?她脑瓜子一转,刚想撒个娇说——这下没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你必须从了我。

结果身子轻飘飘起落,谢天贶的脸消失不见,陪嫁徐姑姑的脸映入眼帘,然后视域里挤满她的陪嫁侍婢,吱吱喳喳,吵得她脑袋疼——

“殿下!”

“殿下!”

“殿下您终于醒了!”

“有没有哪里痛?”

众星拱月的正中,徐姑姑抱着姚令喜,眼前浮现她被人吊起来欺凌的场景,鼻子酸涩腮帮发紧,泪水在眼眶打转,怎么都想不通。

她们家殿下金枝玉叶,剔透玲珑,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哪个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十几年如一日地宠着疼着,视她如珠如宝。

她们这些陪嫁,哪个不是欢天喜地,以为殿下嫁得这世上最好最好的郎君,婚后是数不尽的安乐完满,尽善而又尽美。

天可怜见,殿下深居禁宫,从未行差踏错,怎么会被人算计到这种程度?大婚当夜,几乎叫人欺负死了。

伤得这样重,要靠喝人血活命,徐姑姑难受得揪心扒肝,实在很想问问——殿下您有没有哪处不痛,如何才能避开痛处,把您抱舒坦?

可是几度张嘴,她笨嘴拙舌说不出话,只能僵硬着两条手臂,哆哆嗦嗦不敢动,生怕弄疼姚令喜,将她抖散抖碎了。

抬起头,她四处搜索谢天贶,想千恩万谢给他磕头,再叩问尊驾从何处来,与殿下是什么因缘,然后请教该怎么照顾殿下,人血还要不要喝?

然而始料未及,等她好不容易找到那个颀长身影,谢天贶和苏木已经抱着丹歌退走,似乎要弃她们于不顾了。

怎么回事?

事情还未了结,怎么就走了呢?

心里一急,她引颈去望,众侍婢也随之看去,一见二人走开,急匆匆追去——

“恩公快回来!”

“哪有这时候走人的?”

惊呼和疾奔都太过真切,姚令喜在闹麻麻的侍婢围绕中,疼痛逐渐从脑子蔓延全身,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大家都没死。

当是四哥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他凶我做什么?

姚令喜面无人色,莫名地心虚,但谢天贶回归,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底气,清清嗓子,她很想安抚众人放心。

放心好了,四哥他舍不得走。他只是不方便和章栽月照面,稍稍回避一下,不会不管我们。

不过就这么离去,真的没问题吗?苏木怀抱丹歌,踌躇不定,欲言又止。

自家少主对四小姐情根深种,他最是了然,现下冷不丁说走,苏木不用想都知道:少主舍得松手,必定是有万全之策,四小姐绝对会安然无恙,无须他操心挂怀。

可是辛辛苦苦把事情安排好了却什么不交代,转身一走了之,看着就跟撒手不管似的,万一四小姐误会,甚至伤心,又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这么惨,就不能张张嘴,温言细语安慰人家一下?

“少主?”

他忍不住发问,想为姚令喜讨个体贴,但谢天贶眸光幽深,充耳不闻,注意力似乎尽在别处,而后又突然开口——

“走了。”

一声拧眉催促,苏木明白多说无益,咂咂嘴,心道好嘛,走就走,左右四小姐生气也不会冲我来,难受后悔心疼的人也不是我!

可是刚提脚,他又恍然忆起,自己好像带了个小丫头一块来。

唔,人呢?

四下张望,没找见人,他只能猜测丫头被章栽月抓去了。

抓便抓吧。苏木并不忧心,只要小丫头自报家门,没人会为难虎守林弟子,他索性先放下不管,晚些再派人来赎人。

只是这一停一动,想走的意图暴露无遗,姜法顿时眸光大盛,甩袍一步踏出,渴望同谢天贶再战一场,然而章栽月却淡定竖掌,一声不紧不慢的“退下”,威仪具足,姜法只得收敛亢奋,无奈退回他身侧。

对方是谢天贶,阿图的命握在他手心,章栽月无意冒犯。

当然,他也完全不担心谢天贶会为了姚令喜与他过不去。

想当初,谢天贶可是当着皇上皇后、还有姚令喜父兄的面,宁可舍弃五年军功,放弃唾手可得的爵位,情愿抗旨获罪,都不肯迎娶姚令喜。

一句“小人闲云野鹤,难受拘束,又出身卑鄙,不通朝政,至于侯门贵女,更是无福身受。”,活生生把姚令喜父亲气得吐血,皇后娘娘颜面扫地,皇上更是龙颜震怒,当庭下令杖杀。

章栽月作为草拟赐婚诏书的宣旨官,从头看到尾,真真是汗流浃背,因为他爱惜谢天贶这文武双全,军功卓著的天纵之才,对于谢天贶日后在朝中的位置,他早有安排,甚至连定远侯的封号都是他亲自拟定。

虽说违逆圣意该死,可那股子傲气更令他折服,故而闹到最后,章栽月不惧引火烧身,以首辅身份出头作保,极力求情,才救下谢天贶一条小命。

彼时他还疑惑谢天贶何以那般厌恶姚令喜,宁死都不肯娶,如今想来,姚氏贱人的阴狠歹毒,兴许谢天贶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方才救她一命,想必是谢天贶替虎守林感念姚氏一点扶持之恩。章栽月心如明镜,虎守林毕竟受姚氏恩惠不少,面子上总要帮一帮,以免遭人戳脊梁骨。

不过,可一不可二,谢天贶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分寸。

于是远远地,章栽月望住谢天贶,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定远侯,一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冰雪寒夜里,琅玉温声坠地,谢天贶驻足微怔,没想到一面之缘竟然会被认出来,脸色顿时难看得要裂开,继而满庭皆惊。

定远侯?什么定远侯?

众人引颈侧目,议论纷纷,就连苏木都目瞪狗呆,不知道自家少主何时谋得侯爵之位,既有爵位傍身,又何故秘而不宣,何故迟迟不上门提亲,迎娶四小姐?

更为躁动不安的,当数章栽月的护卫仆人,突然杀出来一个厉害的侯爵相帮姚令喜,公子还主动示好,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直叫他们摸不着头脑。

而姚令喜这头,侍婢们眼目交接,暗暗窃喜,当即不觉得谢天贶是要跑路了。

跑什么跑?根本不用跑。定远侯武艺超群,医术精妙,年纪轻轻就是个体面尊贵的侯爵,对上章栽月根本毫不逊色!

不不不,何止不逊色?侍婢们摇头修正:主动示好,低人一头的,分明就是章栽月,咱家侯爷,可是冷若冰霜,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靠山!绝对的靠山!

须臾之间,谢天贶的背影变得拔地参天,伟若泰山,侍婢们回想起刚才谢天贶临危救场,紧张殿下紧张得要死的样子,一下子抓到门道,齐刷刷看回姚令喜,眼神噼里啪啦,精光四溢,就差直接吼出来——

决定了!驸马爷就决定是他了!殿下您快点支棱起来啊!

额。干嘛。

姚令喜被叮得满头黑线,不知道她们突然兴奋个什么劲,心里七上八下,愁得不行。

定远侯什么的,她听都没听过,四哥很明显有事瞒她,而且他去年曾经回京吗,怎么没来看我?

怎么能瞒着我跟章栽月那种人有秘密?!

到底什么秘密?!

怨念,霎时弥漫开来,连带着身上的疼痛加剧,姚令喜脸都扭曲了,谢天贶心有所感,微微侧目,穿过人群与她对视。

然而正当两人目光碰上,谢天贶又给姚令喜瞪得一激灵,章栽月竟一步踏到谢天贶跟前,手也搭上他肩膀,眉开眼笑地,看起来热络非常:

“闻将军回信说前方战事吃紧,让我等等,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奉召回京,还漏夜赶来。”

“有心了。”章栽月拍拍他肩膀,满面春风,毫不计较谢天贶和苏木误他好事,反倒像迎接久未谋面的老友,为显亲厚,他还示意姜法,将昏迷不醒的山奈送还。

苏木这才发现,小山奈像一条对折的五花肉,被姜法拎着腰带,提在身侧。

大抵是因为章栽月的客气,姜法倒也没直接提腰带交人,而是将山奈打横抱了,双手奉送。

不过苏木并未接手,他此刻正满脑浆糊,幽幽看回谢天贶背影,愁得脸都发青。

他家少主,没长嘴,腿却长得极好,还是闻将军拦都拦不住,一听说四小姐大婚,就拔腿闯关、私自回京那种飞毛腿!

虽说军医比不得一般甲兵,但私解逃兵罪大恶极,倘若被人知晓,非但性命攸关,恐怕还会连累闻将军,这便是他和少主不愿出头露脸,行事总回避旁人的原因。

此前章栽月来文书要人,少主说不愿意回京,闻将军愣是没多劝一嘴,转头就找借口回绝,还骂骂咧咧,数落章栽月不知好歹,竟敢到大军阵前要人,回朝后他必定挡在前面,绝不让章栽月找少主麻烦。

有一说一,闻将军待少主不薄,军中大小事务,也几乎都放手让少主掌理,现在章栽月误以为他们是奉召回京,少主当然不能否认,把闻将军卖了。

大丈夫有恩必报,道理苏木都懂,少主的难处他最清楚不过,可是章栽月如此加害四小姐,现在当着她的面,少主就这么默认,然后两个人勾肩搭背,跟有一腿儿似的,当真不怕气死她?

唉。

唉。苏木唉声叹气,一肚子不如意,哪儿有半点心思去接山奈,只把眼角余光贼兮兮去看姚令喜。

果不其然,四小姐的侍婢们愣了愣神,战战兢兢开始抖了。

怎么会?

定远侯不是来救殿下、救我们的么?怎么突然成了章栽月的人了,还是被他召唤回京的?召回来做什么?欺负我们吗?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帮手将成敌手,侍婢们目光锁死谢天贶,眼前浮现他方才不顾一切救姚令喜的模样,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是坏人,一个个眼巴巴望住,盼他赶快开口吐根硬钉子,戳破章栽月谎言,或者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弄死得了!

可谢天贶偏偏一声不吭。

无论她们怎么期盼,怎么心急如焚,谢天贶像根木头似的,就是不表态。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

侍婢们一时毛焦火辣,猛然想起:方才章栽月一动,定远侯就丢下殿下不管,难不成他真是章栽月的人?

这么厉害个人物,竟然是敌人,那她们还有活路吗?侍婢们惊慌失措,逐渐稳不住,又蜷缩身子,挤成一团。

姚令喜被护在正中,身子虚弱,心里其实一丁点都不虚。

所谓奉召,想必就是章栽月去文书,求四哥回来救治他的心上人罢了。

她算了算了时间,章栽月求娶她,已经是两个月前,那么去文书,必定在求娶之前,四哥若是奉召,岂会今日才归?

心念到此,姚令喜冷笑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量,微微还有点颤抖:“章栽月,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南疆回京三千里路,谢少主可没有一步是为你而——”

此言一出,谢天贶登时翘了嘴角。

对对对!

是是是!苏木大喜如狂——天爷哎!四小姐可真是个明白人!不愧是少主瞧上的!

然而转念之间,他想起这话不能挑破,赶忙又掩唇捂嘴——“咳!”

一声硬咳,猛不丁打断姚令喜,连带着马蜂窝也被捅穿,侍婢们满目惶恐:

驳斥殿下,即是铁了心站对家,定远侯果真是章栽月的人,不会再出手相帮了!

可怕。侍婢们心惊胆战,哆哆嗦嗦往姚令喜跟前挤。

而姚令喜此刻小眉头紧蹙,也是气性狂飙——四哥分明就是为我回来的,就是为我!绝对是为我!为什么不让说?凭什么不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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