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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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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是店家起早贪黑凌晨就卤下的,卤料多是常见香药,简单却不失风味。温澄一闻就知这锅子难吃不到哪里去。

再看那锅香汤,炖得奶白,滋味入骨,再随手放些豆腐泡之类的配菜下去,待它们吸饱汤汁,这一餐饭食就成了。

见温澄吃得高兴,晏方亭笑了笑,给她倒上些解渴的饮子。对面坐的那位竺娘子并不客气,挑唇道:“你这是缉事厂都督不当,改做娇夫了?”

温澄被这番话呛到,狼狈咳了两声。

竺娘子说着抱歉,递上帕子。

温澄刚要接,锦帕就被晏方亭拿筷子夹走,换成他自己的帕子。他笑着说:“竺娘子说笑了,在外行走,不照顾自己的娘子,还照顾谁呢。”

“我不用你照顾。”温澄压低声音警告他,再瞥一眼那方帕子,谁的她都没有用,而是拿手背抹了抹。

见晏方亭欲张口,温澄顺手把那盘上了许久没人动的凉拌苦瓜片推了推,朝晏方亭捏出一抹笑:“败火,你吃正好。”

晏方亭从善如流,淡然动筷。

谁知这苦瓜长得碧玉一般,味道却如此浑然天成——半点调料不放。

他沉默咽了,瞥见温澄脸上的笑意,倒是慢慢觉出一股回甘。

“你怎么知道我在凉州?”竺娘子吃了几口牛肉锅子就撂了筷。

显而易见的原因是隔壁桌坐着那位虎视眈眈的少将军,被人盯梢的滋味不太好,遑论这般明目张胆根本算不上盯梢,而是在……彰显主权?竺娘子了然地笑了下。

晏方亭给温澄布菜,又握了握她的手,算是暖和过来,尔后才抬眼回道:“张小将军如何得知我来了凉州,我就是如何得知你在此地的。”

“没意思。”竺西阔别京城多年,早厌倦了说话弯弯绕的方式。她手执酒盏,指甲轻扣在上,眼波流转,想到张屏倒是不会弯弯绕,但问题就是太过直接,于是竺西略过张展炙热的目光,转而看向温澄,笑问:“你们是如何来的,马车?温娘子会骑马么,不如待会儿我带你跑一圈?”

“多谢竺娘子好意。”晏方亭把话接过来,“这番西行我奉了圣上旨意,请你入朝为官。”

他觑了张小将军一眼,对竺西道:“看来竺娘子目前很需要一个理由离开凉州,我来的正是时候,不是吗?”

竺西并不会为此感谢晏方亭,她只兴致缺缺地说:“入朝为官有什么意思,池家姐弟就逮着我榨干?你代我回圣上……”话音一顿,竺西笑眯眯道:“说我腿断了,瘫了瞎了都行,总之有心无力,不适合为官。”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温澄慢慢放下筷子,总觉得“池家姐弟”指的是圣上与先帝。那么这位竺娘子到底是何人?

晏方亭并未强求,反而转了话题,“京城……你不打算回去了?”

“再说吧。”

晏方亭:“池殷死前托我给你送一封信,你想看吗?”

竺西挑眉看过来,上下打量着,片刻后才缓缓道:“池殷不是你杀的?”

晏方亭很是坦然:“是我杀的。”

“那你还给他送信?”竺西失了兴趣,“菩萨转世?我看你也没有佛光嘛。”

晏方亭笑道:“我自然不是菩萨转世,所以当着池殷的面,我把信件烧了。”

听到这里,温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说真狠啊,连临死之人的愿望都不实现,还要当着对方的面毁掉。但转念想起池殷的罪己诏,可以说晏方亭父母都是被池殷所害,那么晏方亭恨池殷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说的话,晏方亭对池殷的感情很复杂,是知己是朋友,是君臣是仇人。但晏方亭比她强的一点是,他能下得去手杀了池殷,而她……

温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拿得动短匕,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晏方亭因为蛊虫身子虚弱——天时地利人和,明晃晃的可乘之机摆在她面前,还要继续仁慈下去吗?

她念着旧情,可晏方亭一如既往地管束她,就连竺娘子的帕子都不让她用。

牛肉锅子咕嘟咕嘟冒着奶白色的泡泡,腾腾热气不停歇地翻涌。温澄看着被炖煮到软烂的肉块,有些明悟何为温水煮青蛙。

四周不断升温的水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麻|痹神经,诱人沉沦。

“啪。”

竺西的杯盏被重重放在桌上,温澄下意识循声看去,总觉得竺西是特意发出异响来提醒她的,温澄于是敛起心绪,垂眸看着桌面,很是乖巧顺从的样子。

晏方亭道:“信的确烧了,但我知道里面的内容,竺娘子,池殷一直记挂着你。”

竺西一反常态,没有对此进行辩驳,而是以手支颐,看着食肆中顾客往来。

先帝即位后追封已故发妻为明成皇后,为其设立诞日,大周百姓每年为其庆贺,几年过去,即便是凉州这样的边地,也会充满节庆氛围。

今日正是明成诞日,街巷陌头四处弥漫着喧闹的烟尘。小贩摊主热情叫卖招徕,妇人们一身素净衣衫穿出花团锦簇之感,还有三两孩童追逐打闹,口中高兴地叫嚷着:“今日吃肉糕,今日吃肉糕!”

明成皇后祖籍黄州,少时爱食肉糕,而先帝爱妻之心甚深,特在每年今日亲手制肉糕以纪念年少时的情谊。这肉糕乃是将鱼剔骨取肉,加入猪肉捣成泥,再添佐料,蒸成淡黄色的块型,味道鲜美可口,令人尝之难忘。既是一道佳肴,百姓乐为推而广之,逐渐成为风俗。

“再爱吃肉糕,也终有腻烦的一日。”竺西淡声道,“晏方亭,如果你来凉州只是为了说些废话,那我听完了,走了。”

竺娘子一动,那位快化作雕塑的张小将军立马跟着起身,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

路过夜市摊子,听几个孩童为最后一块肉糕争执,竺娘子足下停顿,掏出荷包把摊子剩下的肉糕包圆了。

见摊主取完相应钱数,张小将军伸手,将那枚竺娘子不要的荷包要了回来,跑到竺娘子身边问:“阿姐,你不介意我收起这个荷包吧?”

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竺娘子的回答再难听清。

温澄遂收回视线,望着烧干了的牛肉锅子,一时无言。

晚饭时没有派上用场的帕子,在夜间的帐中发挥着最后的效用。墨色绸缎帕子不失风度地将温澄的手腕与床围捆|缚在一处,扣了一个活结,但她已经无力挣开。

晏方亭像嗜|血的兽,叼着温澄后颈,热气喷散,将他的话声模糊成一片,温澄辨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吃饭时在想什么?”

他看得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温澄紧闭着双目,不愿透露一丝一毫,直到快被撞碎,她挣扎着问:“你不信我?”

“信啊,我自然信你。”晏方亭唇瓣含笑,高于常人皮肤温度的大手绕到温澄身|前压着她小|腹,“但你的这颗心瞬息万变。现在,此时此刻,你想的是什么?”

是身体里边属于他的东西,还是他们两人的未来,亦或是如何趁其不备犯下她畅想已久的事?

晏方亭不难发现温澄很少在帐中流泪了。

他养了十几年的小春芽,如他所想变得坚强,不仅不愿分一点爱给他,还筹谋着杀了他永绝后患。他该感到欣慰的。

后半程晏方亭不再为难温澄,绸缎帕子一松,她如一滩水缓缓化开。他将她搂抱在怀里,轻拍后背,是要哄睡了。

孰料温澄只是失了力气,并不困倦,她忽然问起竺娘子,“竺西,只是一个化名,对吗?”

“嗯,化名。”晏方亭不想多说,尤其不乐意在这种时刻提及旁人。他抖开绸缎软帕,为温澄稍作擦拭,她流的汗很多。

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难拼凑。或许早些年池殷还是太子的时候与竺娘子情投意合,但因为什么缘由,竺娘子舍弃太子妃的身份,远走他乡。

池殷位高权重,有的是手段掌握竺娘子的行踪,但实际上池殷选择了另一种恶心人的法子——将她的生辰设为国朝的节庆,每到这个时候,普天同庆,纪念逝去的明成皇后。无论竺娘子去到天涯海角,池殷的存在感如影随形,或许还会听人称赞池殷情深义重。

温澄沉静地望着晏方亭,“你与池殷合该结拜的,一对恶心人的鼻涕虫兄弟。”

“鼻涕虫?挺新颖的。”晏方亭弯唇笑笑,“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个点子,不过池殷已死,我没有同死人结拜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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