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晚真惊愕地看了眼自己的婆婆,其实每个人的饭都是她分的,所以每个人面上都会摆好几块肉,自己的碗里本来就有三块,现在碗底还有三块。
应晚真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无论前世什么时候,谢红英也没对她做些什么,她是周久迟的妈,所以她想着自己的儿子也没错,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是非观,最起码不会一直偏帮自己的儿子,相反因为周久迟对自己的态度,所以她对自己也是宽容多,更多的也是爱屋及乌。
说起来,前世她和周久迟的婚姻中,其实也经历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候。
可到底是怎么走到离婚的呢?已经再活了二十多年的应晚真已经知道了,不仅仅是周久迟这个闷葫芦一般什么也不说的性子,更因为自己从来也没有给过周久迟反馈,或者说就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先入为主了。
因为不喜欢这个村子,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自己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更讨厌这里的搬弄是非,可自己也太过孤傲,从来不解释不说话,所以就这么渐行渐远。可是这样的结局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前世离婚后的二十多年,自己的事业虽然越来越好,可是自己却不算幸福,后来再遇见周久迟,他也变得更好了。
他也在意当年的事,也仍然报有遗憾,只可惜当两人刚想捡回错过的人生后,自己却病了。不知道这次的重生是为什么,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吗?
应晚真不明白,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她愿意做出改变,慢慢和周久迟一起经营一个家,是的,经营。
下午的秋收应晚真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干活。
她不是秋收的熟手,更何况能干多少不重要,重要的也还是态度。
等到下工的时候,应晚真才看到今天自己干了5个公分,不多,但是她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晚饭还是红薯饭,只是多了一个蛋花菜汤,这是之前都没有的,谢红英说是大家今天辛苦了就多加个菜,并且还提前舀了一大勺给应晚真,里面还有一大块没有打散的鸡蛋。
“今天老三家的受苦了,就多吃一口,其他的大家分分吧。”
因着中午的事,孙盼睇并不敢多说什么,更何况过了大半天,应晚真的脖子现在看上去更恐怖了,碘酒那半黄不黄的,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看起来就吓人。
应晚真吃完也没在堂屋多待,而是自己准备洗澡水打算好好洗一个澡。
今天割了一天的稻子,她浑身都是稻穗上的毛茸茸的东西,干活的时候就挺痒的,而且她的伤口也要再清理一下,不清理估计要化脓了。
明天可能要换个活了,毕竟割稻子要弯腰,一弯腰头脖子这边就会挨到稻穗,这样伤口更不容易好,虽然这个伤口并不算太严重,但是不注意依然会有变严重的风险。
应晚真一边计划第二天的事一边忙活着烧水。
因为做了饭,灶膛还是有火的,她要做的就是添柴火再把热水拎进洗澡间。
说是洗澡间,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搭建的简易棚子,顶是一大块水泥瓦。
在应晚真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周家其实是没有洗澡间的,男的一般都是趁着夜色在院子里冲凉,女子在厨房冲一冲,但应晚真不习惯。
记得那时候,应晚真刚答应嫁给周久迟,周久迟就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虽然应晚真没直接说,但是周久迟还是看出了应晚真的小心思。
虽然应晚真对这个潦草的洗澡间也不是那么喜欢,但是在这个普遍没有洗澡间的地方,能够拥有这样一间洗澡间已经很不错了。
“晚真!”
应晚真手里一轻,热水桶就已经出现在来人的手上了。
应晚真看向来人,正是周久迟,这时候的他还略显青涩,不过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不知道是前世的遗憾还是这几天生活在与他息息相关的地方,应晚真顿时鼻子就有点泛酸。
而周久迟则在帮忙拿走应晚真手上的桶时,才趁着昏黄的灯光看见了应晚真脖子上的伤。
“你怎么了?”周久迟砰地放下桶,桶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周久迟捧着应晚真的脸,低下头,聚精会神看向应晚真的脖子。
应晚真心里一咯噔,她刚刚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伤口,因为下午还割了一宿的稻子,所以现在的伤口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她忙抓住周久迟的手,不让他碰,也微微低头不想让周久迟看到自己的脖子,“没什么,不小心伤到了,我要洗澡了,今天割了稻子,身上很多稻穗,有点痒。”
周久迟原本有些紧张愤怒的心顿时被应晚真这娓娓道来的声音给抚平了,他也冷静了下来。
应晚真没有看向周久迟,只是一直看着他的衣摆,但是她依然能感受到周久迟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应晚真看着周久迟深呼了口气,“好,我帮你提水。”
说完,周久迟弯腰提起木桶就把这半桶热水给倒进洗澡间的澡盆里,倒完便转身往厨房去。
应晚真看着周久迟那张紧绷的脸,看着他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往厨房走,顿时心里突突直跳。
这不就是前世他们俩的相处吗?一个不说一个不多问,所以最后才错过那么多年,造成这么多遗憾,难道重来一次还要有这样的结局吗?
应晚真的心沉重得比下午割稻子汗水黏黏糊糊糊了自己一脸时还难受。
而这时候周久迟那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很快,堂屋里的光打到他身上,给他的后背笼罩了一层阴影,应晚真突然害怕了,害怕再一次延续前世的结局。
她急急上前,想要拉住周久迟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但应晚真抓得很紧,怎么也不想放开。
周久迟想着待会儿要去找家里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衣角却突然被拉住。
“周久迟。”
周久迟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攥得紧紧的,他回过身,喉头不自觉滚了滚,却没有出声,不是不想出声而是害怕出声也害怕像以前一样得不到答案。
两人已经在厨房的门口了,因为电费贵,所以这时候虽然通电了,但是大家到了晚上也是尽早睡觉的,并且灯能不开还是尽量不开的。
厨房的灯就没有开。
只有厅堂那盏灯照过来,应晚真背对着灯光,加上应晚真又是微微低着头,所以周久迟并不能很好地看清应晚真的表情。
不等周久迟开口,应晚真就缓缓把头抬起来,并且把自己伤到的那边脖子暴露在周久迟视线里。
周久迟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看到应晚真脖子上那又青又黄的痕迹,还有直直的一条伤口,顿时眼睛都气红了。
“这是谁……”周久迟克制不住地问,嘴唇也有点颤抖,但声音仍压低了,他害怕吓到应晚真。但是话刚说到一半他就停下来,他脑海里有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这是应晚真自己弄的。
至于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么弄,周久迟不敢想也害怕去想。
“我,自己。”
应晚真依然是那副轻柔的嗓音。
听到周久迟耳朵里却不是那么的温柔,而像把刀子在他心里一下一下地片,一下一下地片成片。
不过应晚真并没有给周久迟多少伤心乱想的时间,“是因为王二狗来追我,他听说我们是假结婚,所以今天上午看到我就来骚扰我,我没办法,就把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周久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声音沙哑得不行,“那也不能……”
应晚真摇摇头,“没事,后来爹娘还有大队长他们都来了,所以就没事了。我也去赤脚大夫那里看过了,上过了药。”
过了好几秒周久迟才喉咙里吐出一个嗯字,他看着应晚真的脖子,又看了看应晚真衣服上沾染的泥土,“上午的事,那你下午还去上工了。”
应晚真点点头,“反正也上过药了,秋收嘛,总得出一份力。不过因为脖子可以露出来,所以又飘了点脏东西在里面,我想洗澡了。”
最后一句话,是应晚真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周久迟说的。
周久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有点惊慌失措,“嗯,好,我这就给你打水,你洗的时候小心点,要是有事得喊我,今天去赤脚大夫那里有拿药回来吗?”
“拿了一瓶碘酒,等会儿再抹一下。”应晚真跟着周久迟进厨房。
周久迟总归是男的,而且还是当过兵又是从小干农活的男子,所以虽然是木桶,但他就能轻松提满满一大桶。
应晚真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你在这等着,我去打点冷水来兑。”刚把热水倒进澡盆,周久迟就拦住想继续跟着的应晚真。
家里的水井就在院子里,距离这里也就五米,那里比厨房还要暗一点,厨房还能借堂屋的光,这里就被房子挡住了。
应晚真点了下头,但周久迟一走,她又跟着了。
看着周久迟不太赞同的神色,应晚真则认真看向周久迟,“我想跟你一起。”
周久迟一阵惊愕,但是他立刻反应过来并且移开了视线,并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觉得太梦幻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应晚真待他一直就像是一个好同志,虽然他对应晚真的心思并不清白,可这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还没等周久迟把嘴角翘起来,堂屋那边就隐隐有了声响。
“谁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