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答案却没有执着到追根究底的地步,只会被他的“喜欢”哄得多吃一碗饭。
[5]
春千夜本人自称经营着一两家酒店,相当正经的生意,但你多少对他的说法有所怀疑。
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说毫无所觉才是自欺欺人。
尽管他充分发挥了个性中谨慎的一面,每次都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回家,衣服也像换了一身似的干净——事实上,应该的确换了一身。
撇开他频繁的晚班不谈,或许恋爱中的女性都会不自觉产生敏锐的观察力,让向来迷糊的你都长了几份心眼。例如,某天早晨你不小心在他的领带上留下了浅浅的口红印,晚上回家时,那个痕迹却已经消失无踪。
你有那么几分钟怀疑他是不是出轨了。
有洁癖症的春千夜在工作一天后洗澡更衣回家,是一件易于理解的事;但他换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立时使这一行为疑点重重、惹人深思。
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还是小看了你对他的了解。
你是个憋不住心事的人,按照一贯的做法,有任何困惑都会直来直往地解决。可恋爱中最忌讳猜疑,万一猜错了,只会给你们的关系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你回想起春千夜略有些过激的爱情表现和黏着行为,将怀疑吞进了肚子里。
成年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法像孩子那样把什么都掰扯清楚,划出个黑白分明的界限。
恰逢那时工作上存有变动,空降的顶头上司是个职权骚扰的惯犯,你忍无可忍对其进行了铁掌制裁,同时一巴掌扇飞了自己的饭碗。
半是气愤半是忧愁地准备回家对春千夜抱怨一通垃圾上司和不明事理的高层,再高高兴兴享受难得的长假,你却忘了自从搬家后还从未独自踏上过公司到家的那条道路。凭着不那么明晰的记忆寻途,不出意外迷失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你靠着墙,糟糕的手机信号使电子地图的展开异常缓慢,只好耐心等待加载。
身侧是开发到一半就废弃了的厂房和店铺,曾经的老商业街被推平重新开发,却因为投资商破产、资金链断裂之类的原因,持续以半成品的姿态遭到搁置。萧索的街道空无一人,老化的外墙上能看见缝隙里冒头的苔藓,阳光照在废墟上,依然带着森森鬼气。
你打了个寒噤。
在心中责怪几分钟前大脑短路、胡乱走街串巷的自己,眼看着地图终于加载完毕,你却听见了人声和脚步声。
抬头一看,你和对面两两愣住。
“春君?”
“……你怎么在……喂!”
你想也不想就抱了上去,把头埋在他胸口。
明明交往的时间不长,你却比想象中更加依赖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还算平稳的心态,在见到他的瞬间开始泛滥。
不知他打哪过来,你嗅到了一点酒精混合硝烟的气味。
“——三途,是熟人吗?”
“别说傻话了,看那样子,何止是熟人啊。”
两个轻浮的声音这样说。
你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在场,连忙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眼泪蹭到他的衣服上,放开他向后张望。
“三途”……?是指春君吗?
春千夜捂住了你的眼睛。
“你们俩可以走了。”
“这就赶人了?我们也想和三途大人的恋人认识认识啊~”
阴阳怪气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是想看热闹。
“感觉意外的普通,你喜欢这个类型?”
普通还真是对不起。
你试图掰开他的手,结果纹丝不动。
“别对别人的女人评头论足啊,社交常识被狗吃了吗?”他暴躁地说,“快滚快滚。”
疑似同事的人抱怨了几句,但也没有多做纠缠,往反方向离开了。你这才成功把春千夜的手从面前拿下来,手指交叉插进去,扣住。
“春君不想把我介绍给朋友吗?”
春千夜翻了个白眼:“那些家伙称不上朋友,就只是同僚啦,同、僚。”
他说得斩钉截铁,停了几秒,又补充道:“麻烦的那种,你不需要和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能扯上关系……在我面前还想认识别的男人,开什么玩笑——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
你本想吐槽他这一口气不停的驳回,被这样一问,登时有些委屈,叹着气向他解释事情经过。他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看法。
你们牵着手走出了那条旧街,汽车从马路上呼啸而过,鸣笛声终于让你产生了点重回人世的实感。
“再也不往没人的地方跑了。”你仍心有余悸。
“下次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附近可没你想象得那么安全。”
“太夸张了,之前我一个人也没遇到过什么事啦。”
他把手按在你的头顶,威胁:“这里该回答‘我知道了’。”
你觉得他今天有古怪,显然隐瞒着什么。
“比起我,春君为什么会在那里?”
“工作路过。”
你不再问了。
当春千夜对一件事含糊其辞,你一定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真是狡猾的男人。
[6]
告别无止境的加班,懒懒散散地过了一周,你从前同事那得知了前上司车祸去世的消息。
尽管是个人渣,但好歹是一条人命的消亡,除了唏嘘,你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顺嘴和春千夜提及这件事,他一边摆弄棋盘,一边轻描淡写地反问:“这种人不是死了更好吗?造福社会。”
“嗯……”你心想早知道他的性格,没想到还有如此过激的正义感,最后说,“或许是恶有恶报。”
结束了这场对话。
由于存款还算充足,再加上同居的房子是男友全款买下的,省下了大笔房租,生活上没有太大压力,你准备玩够了再去找下一份工作。
春千夜不能一直陪着你。他的工作时间较为自由,但也比你过去以为的忙碌——由于你总能在上班以外的时间见到他,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擅自认为他的工作内容是去公司签个到然后早退。
于是你要自己出门找乐子。
春千夜对此尤其不放心。
和谁,什么时间,去哪玩,什么时候结束,他都要事无巨细问个清楚,并亲自将你送到目的地。
在你失去工作后,他的分离焦虑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正思考该怎样解决——毕竟你暂时不想工作,也不可能为了他的身心健康永远闭门不出——迎面走来一个正在接电话的陌生人,即将与你擦肩而过。
洋溢着轻浮微笑的脸和眼熟的紫混黑挑染——是之前春千夜不愿意向你介绍的同事之一。
尽管那天只是惊鸿一瞥,你依然认出了这少见的发色。
作为村民B的好处在此刻凸显,外貌过于缺乏记忆点,那天春千夜又将你牢牢挡住,于是对方没有认出你。
他走过你身边时,你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三途”这一字眼。
你记得,上次他们称呼春千夜用的就是“三途”。
……难不成春君背着你去做了牛郎,才会养成那种挥金如土的个性?
洁癖应该做不了牛郎。
你不确定地想。
眼看对方即将走远,你下意识跟了上去。
[7]
这场心血来潮的跟踪没有持续很久,在对方进入一家非营业状态的夜总会后,你就找回理智停下了脚步,蹲在原地思考宇宙的终极。
不会吧,春君,春千夜。
他不是吧。
你拨通了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渐渐平息下去,他走到了安静的区域,这才开口:
“难得这个时间打给我,现在去接你?”
你沉默了一会,犹豫着说:“我的存款,应该勉强够两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他笑了一声:“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春君不用勉强自己工作,我也可以养你。”
“突然怎么了?我还没堕落到要靠你养的地步。”
你感到难以启齿。
“我在路上遇见了春君的同僚,就是之前那个……”
“……哈?”对面静默了一瞬,他骤然爆发:“不是告诉你不要靠近那些家伙吗?!”
你闭上眼睛吼回去:“不靠近的话我也不会知道春君背地里在做男公关啊!!!”
“什、!!!”
电话里春千夜激烈的驳斥和身后的爆笑一齐迸发,你猛然回过头去。
两个紫发挑染的男人捂着肚子狂笑,短发三七分的那个伸手取走了你的手机。
“别担心,三途大人~”他笑得没安好心,“我们会替你解释清楚的,哎呀,真是个好女人,是吧,龙胆?”
电话里的春千夜情绪激动,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但离得太远,你听不清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嘟,轻浮男挂断电话,举着手机问你:
“要进来看看吗?心爱的男朋友平时的工作环境——”
“谢谢,不用了。”
你不安地伸手,想要取回手机,一个漆黑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前额,使你在看清的瞬间动弹不得,摔坐在地上。
“大哥,要做到这份上吗?”
叫做“龙胆”的人说。
“大哥”举着可怕的凶器,笑容满面,亲切地回答:“不好奇吗?那个三途,居然还存在这么天真的想法。”
有时候,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幸福。
你终于知道春千夜是做什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