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有些不服,“卫将军,为啥不让俺去!?”
卫晟嘱咐了几句便遣散了众人,独留下了张三,“你性子急,烧粮草这种事还是交给霍建吧,再说了,你武艺这般高强,待会还得去和蒙可尔打呢?你走了谁去和蒙可尔打呢?”
卫晟几句反问便将张三哄得飘飘然,开开心心地跑回自己的营帐开始准备起来。
帐里就还剩下他自己和最为亲近的副将卜柯,默了片刻,卫晟有些沙哑道:“瘟疫怎么样了?”
卫晟这些天来为了瘟疫一事,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到处寻找大夫,结果这些大夫都拿不出解决的办法,他现在已经开始翻阅医术,都打算自己上了。
他的这些举动都被卜柯看在眼里,他真的很担心卫晟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
“还是老样子,对了将军,宫里的御医到了,已经着手开始研究了。”
“御医?”
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没记错的话,阿雾也是御医,不会?
“来的御医叫什么名字?”
卜柯思索片刻,才道:“好像是叫沈雾来着。”
阿雾!
卜柯站在原地无措的眨了眨眼,嘴微微张大,满脸写满了“懵逼”二字,刚还在眼前的将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雾正在一一对比这些药材,将所有可能的药材一一分类排好,方便他后续的操作。
“哗”一下,帘子开了,沈雾头都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道:“书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可耳边没有传来书本与桌面相碰的声音,沈雾有些疑惑的抬头,一下就撞进卫晟带着笑意的眸子中。
卫晟见他抬头忙收起眼中的笑意,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之前京城发生的事来,眼底逐渐升起一抹尴尬。
沈雾见眼前人是卫晟,一下也愣住了,他的确想过会在这遇见他,也想过自己要如何同他说明,但真看见人的那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的喊出对方的名字:“卫晟……”
“我在。”
沈雾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书看,不免觉得眼球有些胀痛,可他没有抬手去揉,反而还是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二人在这沉默的气氛里呆了半晌,沈雾才磨蹭着开口,“卫晟……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卫晟被他的话吓到,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雾缓慢张口,道:“我……我那次是中了药,并不是故意……总之……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沈雾说着,头也渐渐低了下去,可还是让卫晟看见了他那通红的脸和散发着热气的耳朵。
原来阿雾是误会了他上次的事,其实那天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帮沈雾释放出来而已,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再者,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轮不到沈雾来对他负责啊?
看着沈雾毛茸茸的头顶,卫晟甚至想要就这么默认,可他实在做不到欺骗他的阿雾,还是将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的真相告诉沈雾。
本以为沈雾会尴尬,或者不知所措,可他都没有,反而脸颊的温度还在升高,耳朵上好像还出现了白雾。
沈雾憋红着一张脸,头似乎低得更低了些,待到垂落的发丝害羞仍在冒着热气的耳朵,沈雾的声音才在营帐里响起。
“我……我的意思是……我……”
明明只要几个字就能说明白的事,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卫晟见沈雾这副模样,已经猜到他想要说的话。
喜悦从天而降,将他砸了个正着。
还没等沈雾说完,卫晟一脸激动道:“阿雾!我……我愿意!”
沈雾有些懵的抬起头,他愿意什么?自己刚才好像是还没把话说完吧?
卫晟见沈雾这副模样,当下便怀疑他是不是猜错了,有些拘谨道:“阿雾,你刚才不是要和我……和我……”
没等卫晟说完,沈雾便接上了他的话,“是,卫驰冽,我爱上你了,所以,婚约不会取消,我们的事等回京了再说,你现在先出去,我还没忙完呢。”
卫晟哪舍得刚到手的,还热乎着呢的沈雾,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却半点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沈雾也没有赶他走,继续沉浸在药材的海洋中,时不时摸几本书出来,翻几页,又放回去。
卫晟就在一旁打下手,一会磨墨,一会去搬几本书进来。
太阳伸了个懒腰,结束了今日的劳累,月亮前来轮班,营帐中的烛火忽明忽灭,又被卫晟换上更新的,更亮的一根。
也不知天是否快要迎来黎明,沈雾终于从书中冒出个头来,纸上的墨水已经干涸,上面清晰的写着所需的药材。
天刚好在此刻亮起,朝阳透过帘子映照在沈雾的脸上,衬得他仿佛不是红尘中人。
可若是加上营帐内东一本西一本的书籍,不知写了多少张的废纸,沾到墨水的药材等,胡乱堆放着,让沈雾多了几份真实感。
终于沈雾从狼藉中起身,手上捏着一张方子,激动道:“卫晟!快让人去按着这个药方煮!”
卫晟不疑有他,即可便行动起来,半个时辰过后,几乎整个军营中患病的人都领到了沈雾特制的汤药。
病人们本就没包有太大的希望,他们已经喝过不知道多少汤药,早就麻木,盼着自己能早日离开人世,脱离这份痛苦。
可就在他们喝完药后,一阵诡异的困意袭来,他们还以为自己就要走向终点,可第二日醒来时,身上便舒服了不少,可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沈雾观察完病人的状态后,便去找卫晟。
彼时卫晟正同回来复命的霍建商讨昨夜的战事,他不负所望,圆满完成任务,并无一人伤亡。
卫晟笑着拍拍他的肩,让他回去休息,霍建才止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准备回去和战士们庆功。
等霍建离开,卫晟收拾好自己才准备出去找沈雾。
可刚掀开帘子,他便看见了蹲在营帐旁的沈雾,白色的衣摆叠落在泥地里,上面却纤尘不染。
卫晟尽量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道:“在看什么?”
沈雾没有起身,地上的小黑点们正在忙碌着,他道:“要下雨了。”
说完沈雾起身,道:“我刚观察完病人服药后的反应,发现这并不是瘟疫,而是一种蛊虫,只是我配置的药只能起到压制作用,根治的话......”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抱歉......”
卫晟道:“没事,阿雾,你已经尽力了。”
沈雾笑了笑,道:“我是没办法,我可没说别人也没办法。”
卫晟对上沈雾的笑,没忍住也扬起了嘴角,鬼使神差的伸手掐了掐沈雾的脸蛋,留下点粉红,得到了沈雾幽怨的眼神。
沈雾侧身躲过卫晟还想继续作乱的手,道:“我已经传信给了师父,最快今晚他就会到。”
卫晟明知故问道:“你师父,朱神医?”
沈雾对于他的明知故问只是点了点头,道:“师父对于蛊毒一事多有研究,如果师父也束手无策的话,那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卫晟一把将沈雾揽入怀中,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肩,道:“你要相信你师父。”
还没等沈雾回话,就有士兵来禀报神医已经到了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沈雾一把推开卫晟,便去找师父去了。
卫晟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擦着手指,突然有些许讨厌这位素未蒙面的神医。
彼时沈雾正绘声绘色的同师父朱兴讲述自己的发现,待到卫晟过来时,朱兴已经给出来药方,并同沈雾讲起这个蛊虫。
“此虫名为嗜蛊,一般都是通过水传播,卫将军,您来的正好,命人去把这个撒在最近的河水中。”说完从随身的药箱里摸出一个白净净的小瓶子递给卫晟。
卫晟接过后便给了一直在身旁的副将,随后便同沈雾一起听朱兴的教导。
“这种蛊虫是很恶心的一种,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卫晟很有眼力见的提问道:“朱神医,何来此一说?”
朱兴很满意卫晟的问题,不像沈雾,每次自己希望他接话时,他总是不为所动,像没接到他的暗示一样。
这么一对比,卫晟人简直不要太好,朱兴收起满意的眼神,继续道:“这种蛊虫分为子蛊和母蛊,而大家所中的就是子蛊,而母蛊就看下蛊之人将他种在了何处。而这子母蛊便是让中这二蛊之人承受同样的痛苦。”
朱兴喝了口茶,继续道:“我打个比方,卫将军中了子蛊,而徒儿你中了母蛊,为师刺你一剑,那不仅你会受伤,卫将军也会和你受同样的伤,这便是这嗜子母蛊的厉害之处。”
沈雾瞬间举一反三,道:“这种蛊虫搭配一些别的蛊虫,便是造成这场瘟疫的源头。“
朱兴赞同的点点头,道:“为师猜测,他们应当是在我军营旁的河流中放置了子蛊,便进入将士们体内,而对方应当是对被种有母蛊的母体又下了一重溃蛊,这才导致将士们皮肤溃烂缓缓死去。这根本就不是瘟疫,军中大夫自然束手无策,徒儿配置的药方我已看过,确确可以压制子蛊,你这次做的不错,为师为你感到骄傲。”
说罢拍拍沈雾的肩,道:“为师先去帮忙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想必是累坏了。”
沈雾点点头,行礼道:“徒儿恭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