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养心殿内灯火通明。皇帝披着单衣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北静王秘密送入的染血布条。烛火将他憔悴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眼下的青黑显示他已多日未眠。
"陛下,该进药了。"老太医捧着漆盘小心翼翼地走近。
皇帝恍若未闻,手指摩挲着布条上已经发黑的血字:「被困五公主别院,记忆将复。黛玉安否?」
"贾宝玉还活着。"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朕的女儿却对朕说谎。"
太医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皇帝冷冷扫了他一眼:"爱卿紧张什么?莫非早就知道此事?"
"老臣不敢!"太医"扑通"跪下,"老臣只是...只是..."
皇帝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奏章上。太医慌忙上前把脉,脸色骤变:"陛下肝火太盛,这药..."
"这药有问题,是不是?"皇帝一把攥住太医的手腕,"忠顺王给了你多少好处?"
太医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皇帝甩开他,朝殿外喊道:"来人!把太医院当值的全都押下!换张院判来!"
待侍卫将瘫软的太医拖走,皇帝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奏折,上面详细记录了五公主与忠顺王世子近半年的每一次密会。最后一页写着昨日最新情报:忠顺王府暗中联络十二皇子,准备借五公主婚事生变之际,逼宫废立。
"好个忠顺王...好个十二郎..."皇帝手指发颤,突然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朕还没死呢!"
黎明前的第一缕光照进大殿时,一队禁军已悄然包围了忠顺王府。与此同时,另一队羽林卫直奔五公主别院。
五公主别院内,贾宝玉被铁链锁在雕花大床上。五公主坐在床边,正用沾了水的丝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伤痕。
"何必自讨苦吃呢?"她声音温柔得可怕,"乖乖做我的驸马不好吗?"
宝玉别过脸去。他的官袍已被换成大红喜服,腰间那个白鹤香囊却不翼而飞。
"你找这个?"五公主从袖中掏出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一个旧玩意儿,也值得你拼命?"她突然将香囊扔进炭盆,"我绣的金凤比这强百倍!"
宝玉怒吼一声,挣扎着要扑向炭盆,铁链哗啦作响。五公主却抢先一步用火钳将香囊夹出,只是边缘已经烧焦。
"心疼了?"她轻笑,"别急,等我们成婚,你要多少香囊我都给你绣。"她抚摸着烧焦的白鹤,"不过得绣金凤,这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女慌张跑来:"公主!不好了!皇、皇上派兵围了府!"
五公主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慌什么?父皇最疼我。"她起身整理衣冠,"去,准备接驾。"
她刚走到院中,大队羽林卫已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李总管。
"公主殿下,"李总管躬身行礼,语气却不容置疑,"圣上口谕,请您即刻回宫。"
五公主冷笑:"若本宫说不呢?"
李总管一挥手,几名女官上前:"圣上说了,若殿下抗旨,老奴等可以...强行请驾。"
五公主这才慌了:"我要见父皇!你们这些奴才敢碰我一下试试!"
"殿下还是省省力气吧。"李总管压低声音,"忠顺王府此刻怕是已经抄检完了。"
五公主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突然,她转身就往内院跑:"宝玉!我要带宝玉一起走!"
李总管使个眼色,两名女官立刻拦住去路:"圣上只宣殿下一人。"
当五公主被强行架上马车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贾宝玉!你逃不掉的!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
这声尖叫穿透重重院落,惊起一群寒鸦。被锁在房内的宝玉听得心头一颤,恍惚间想起前世某个类似的场景——似乎也有人这样绝望地喊过他的名字。
忠顺王府的覆灭快得令人咋舌。一日之间,世子下狱,忠顺王被圈禁,府中成年男丁尽数流放。朝野震动,却无人敢置一词。
更令人意外的是,贵妃因"教女无方"被贬入冷宫,而一向低调的薛宝钗却突然晋封为"贤妃",迁居景仁宫正殿。
贾府众人听闻消息,反应各异。贾政在书房枯坐整夜,次日清晨便告病不上朝;王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不住发抖,连声念叨"菩萨保佑";唯有贾母镇定自若,命人紧闭府门,无令不得外出。
这日黄昏,黛玉终于从四皇子府归来。她清瘦了许多,眼中却多了几分坚毅。一进荣庆堂,就跪在贾母面前:"孙媳不孝,让老祖宗担心了。"
贾母老泪纵横,一把将她搂住:"我的儿,苦了你了..."
正说着,宝玉也被北静王府的人送回。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见黛玉便红了眼眶。两人执手相看,竟一时语塞。
"香囊..."宝玉嘶哑着嗓子开口。
黛玉从袖中取出那个烧焦的白鹤香囊:"北静王派人从五公主别院找到的。"她轻抚上面的焦痕,"我重新装了香料,只是这鹤眼..."
"无妨。"宝玉将香囊紧紧贴在胸口,"回来就好。"
深夜,宝玉和黛玉在潇湘馆内相对而坐。紫鹃端来安神茶后识趣地退下。烛光下,夫妻二人将分别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忠顺王府倒得太快了。"黛玉蹙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宝玉点头:"皇上明明最疼五公主,这次却..."
"除非..."黛玉突然压低声音,"除非皇上发现了比公主私囚你更严重的事。"
正说着,窗外传来三声鸟鸣——是北静王府的暗号。宝玉开窗,一个黑影悄然翻入,正是水溶本人。
"王爷?"宝玉大惊,"您怎么亲自..."
水溶面色凝重:"出大事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皇上抄检忠顺王府时,发现了一本记录十二皇子与盐商往来的私账,但最关键的那本总账册...不见了。"
黛玉倒吸一口冷气:"就是我们带回的那本?"
"正是。"水溶点头,"更蹊跷的是,太医查出皇上中的毒与当年林如海中的是同一种。"
宝玉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黛玉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住衣袖:"所以父亲他..."
"现在皇上震怒,已命人彻查所有与忠顺王府有往来的人家。"水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贾府也在名单上。"
一阵沉默。窗外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将至。
"还有一事。"水溶临走前突然转身,"薛宝钗突然得宠,并非偶然。她在宫中...似乎另有目的。"
送走北静王,宝玉和黛玉相对无言。良久,宝玉轻声道:"明日我去求见皇上。"
"不行!"黛玉一把抓住他的手,"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更要去。"宝玉抚摸着烧焦的香囊,"岳父的仇,盐政的弊,还有五公主的疯魔...这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黛玉望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忽然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印章:"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扬州知府临死前将它交给王参将,说...能打开林家老宅的密室。"
宝玉接过印章,只见底部刻着「绛珠」二字,在烛光下泛着血色。
次日清晨,一队禁军包围了荣国府。为首的太监宣旨:"奉圣谕,贾宝玉即刻入宫面圣!"
贾府上下乱作一团。宝玉却神色平静,整好衣冠,特意将那烧焦的白鹤香囊挂在腰间显眼处。
"我与你同去。"黛玉突然站出来。
太监为难地摇头:"贤妃娘娘只宣了贾大人..."
"贤妃?"宝玉和黛玉同时一怔。
太监压低声音:"是薛娘娘的意思。皇上这几日...只肯见她一人。"
入宫路上,宝玉心中疑云密布。薛宝钗为何要见他?那本失踪的账册究竟在谁手中?五公主现在又如何了?
穿过重重宫门,太监并未引他去养心殿,而是转向了御花园深处的一座小亭。亭中,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背对而坐,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
"宝姐姐?"宝玉下意识唤道。
薛宝钗——如今的贤妃娘娘——比上次见面更加清瘦,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凌厉。她挥手屏退左右,只留宝玉一人。
"宝兄弟别来无恙。"她声音平静,眼中却波涛汹涌,"我今日请你来,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从袖中取出半张烧焦的纸页,正是那本失踪账册的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