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我还没有一辆黑漆漆的小车好看嘛。”
云十八眨了下眼睛,睫毛在温热的手心扫过。
“姐姐最美。”他说。
女孩儿捧着他的脸,打量一圈兔子睡衣,颇为满意,“你姐姐我眼光果然不错!当时我看着这衣服就觉得特别适合我们十八,可可爱爱的小兔子一只!”
云十八低头,看着胸前的那只白色兔子,笑道:“我,喜欢。兔子,像姐姐。”
“诶?!咳咳。”女孩松开云十八,很正经道,“十八,等你长大一点了,就和姐姐一起去城里好不好呀?”
云十八睁着眼,拼命摇头,“补药,奶奶,在!”
“哎呀笨啦,奶奶当然一起来啦!”
“那……菜怎么办?”
“唔……”女孩陷入了沉思。
嗯……菜……
“反正你来不来嘛!”
云十八犹豫一番,还是点点头,“来!”
“那我们说好啦!!”
“嗯!”
黑色轿车再次远去,老人牵着云十八的手,在门口驻足。
“十八,以后,我们一起走吧。”
“去……找姐姐吗?!”
老人点点头,“是喽,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好好照顾田地里的菜咯。”
那三人走后,云十八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一个放学的晚间,云十八被老师送回家里,他跑到后院,舀一瓢清水,背心染上水痕,喝完水后云十八又拿出水瓶打了一壶揣在怀中,然后往田上走去。
田地离家里并不算远,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还算是一段漫长的距离。好在村里都是熟人,大家对云十八都很照拂,偶有几个调皮小孩也很快被自家监护人打得要屁股开花。
所以田里忙的时候,萍奶奶也很放心云十八在村子里晃悠。
而且这小孩儿乖得很,从来不乱跑,也不爱去河边耍,就爱缠着自己奶奶。一旦隔家里见不着自己奶奶,就会上田里找。
久而久之,萍奶奶在忙的时候会特意和云十八说一声,免得这家伙在田里看不到人,跑到村子里四处叫唤。
每次知道奶奶在田里忙,这小孩也不老实,不是带点水就是捎点零食。要说吃的还好,带水时都拿水瓶打上一满壶,一路上抱着走走停停,要不是这天黑的还算晚,怕不是要一路走到萍奶奶下田回去。
云十八抱着水瓶来到田埂上时,只见田地间火光一片,灰蒙蒙的烟雾蔓延到天上,小孩心里一惊,抱着水瓶往田里跑,要不是被一双岁月的手接住,怕不是要摔在地上。
“哎哟,十八怎么跑这么着急。”
“奶奶!烧、烧起来了!!”云十八说着就打开水瓶的瓶塞要冲到田里去倒水。
萍奶奶笑着将水瓶夺过来,给自己空了许久的水杯倒上水,然后一口就喝去了大半杯。
“哎呦,没事的,火烧过后,明年会长得更好的!”
“可是……可是火烧过去后,不就什么都没了?”
萍奶奶学着他的语气,道:“可是……可是火烧过后,不就又长起来了么?”
云十八歪着脑袋,不太懂。
“那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吃鱼。”
“烧完就走,人得看着呢。”
“好!”云十八拿过奶奶手里的水瓶,抱着示意奶奶放下水杯,要为她续上。
萍奶奶乐呵呵地笑,将水杯放置云十八可以倒水的高度。
清水跃入瓶中,云十八重新盖上瓶塞,蹲在田埂上看田里的火。
萍奶奶喝了水,将人拉过来,“别杵这,来了风要呛,去隔壁埂上看你天叔叔去,别下埂啊,小心水里的虫子吃了你!”
“好——”云十八应下,放下水瓶,跑去隔壁田埂上蹲着。
田里穿着墨绿色连体下水裤的男人看一眼岸上的小孩,笑一声,指向一旁的小屋里,“哟——十八——那屋里有吃的——自己拿去——”
云十八点头,大喊一声谢谢天叔,跑到屋里在一堆零食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放进裤兜里,握着糖又一路跑出去,回到田埂上。
柔软的舌尖轻轻触上五彩的糖果——
甜的。
天气渐寒,学校也到了快要放寒假的时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寒假时间还有着那么一个多月,学校就放出了放假的消息。
男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门外响起电子锁的触屏声,女孩儿被妈妈带进屋里,她看了一眼在柜门前收拾药品的妈妈,跑到自己房间,翻出一个白色小盒子握在手中。
似是又觉不妥,她将盒子放进衣服口袋里,拉上拉链,紧紧护住。
客厅内传来妈妈的声音。
女孩赶紧推开房门跑出去,来到楼梯间按电梯。
“叮——”
行李被全数搬上车,雨夜里,黑色小轿车向公路驶去。
雨水刷冲扫着车窗上的水痕,男人听着车外如鼓点的雨声,心里总觉得闷得慌。
“药……带够了吧?”
女人捂住胸口,有些紧张地说:“昨天跑了药店能买的能用上的都买了,妈说十八这俩天有点咳嗽,未来这天气阴晴不定的,十八他肯定不好受……”
一旁,靠在被子上装睡的女孩握紧了兜里的小盒子。
男人叹了口气,微微加快了车速。
一行人到地的时候,云十八已经发起了高烧,匆匆卸下后座的两床被子,男人冲进屋里抱起云十八开往街上的医院。
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回来时烧已经退了,不过白天时云十八还是会被带去村里的医院打针。
云十八身体不好,进医院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可怕的事,细细的针头插入皮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自己的姐姐,抓着妈妈的手,十分不忍地盯着针头看。
“啊——”
针尖插入静脉,女孩儿害怕地叫了一声,引得白大褂发笑。
医生将药瓶挂在输液架上,云十八侧头看自己姐姐。
女孩一脸担忧地靠过来,“十八,你疼不疼啊?”
“不疼!”
“哎……我之前看到有人说,小时候老生病的小孩长大后身体会变好的!”
“谢谢姐姐,我知道啦!”
云十八退烧后的第三日,地球下了一场雪。
女孩将平安锁穿进自己编好的红绳,打上结后将其放在白色小盒子里,跑去找自己弟弟。
路过爸妈房间时,她看到了奶奶,也听到房间内传来一些声音,只不过奶奶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女孩不太懂奶奶在干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跑向云十八的房间。
屋内,男人挂了电话,神色凝重。
“外面情况不太好,我们得做好准备,这几天一定要看好云十八,不能再让他生病了。不然他跟着我们走,保不齐会出事。”
女人点头,自我安慰一般地说:“十八的烧已经退了,我们还备着药,不会出事的。”
“嗯。”男人退出通话界面,看着手机屏保里的云十八,神色晦暗。
大雪连续下了两天,天气逐渐放晴,却晴得有些过分了。
云十八换上了小背心,不过他妈妈又不敢让他穿太少,还是给他套上了一件薄外套。
在给云十八拿衣服时,她注意到了对方脖子上的平安锁,“姐姐送的?”
云十八垂着眼,半晌,才精神十足地嗯了一声。
女人捏捏云十八的脸,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云十八嘿嘿地笑两声,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便跑开了。
夜晚,云十八又发烧了。
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闭着眼,抓着被角蜷在角落。
穿黑色小礼服的云十八牵着齐湘的手,静静站在床边。
他看了眼脸上红的诡异的自己,扯了下齐湘的手,“僵尸小弟,你刚刚看到了吗,爸爸的屏保是我诶!”
“嗯。”齐湘淡淡地应了声,声音不太有力气,“你发烧了。”
“没事啦,我习惯了。”
“可你们该走了。”
音落,云十八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女孩悄悄探出一个脑袋,打开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云十八。
她走过去,脸上刚刚浮起笑,在看到云十八红红的脸蛋时,愣住了。
笑容消逝在脸上,她一咬牙,哭着跑出去。
今天,村里的大多数人都被带去了镇上准备转移。
而云十八的父亲联系了朋友,他们一家准备前往北方,那里会比这更安全。
他向朋友说明了情况,而朋友的建议是,如果他们还要来,就不要带上云十八了,那个孩子多半会死在路上。
大雪过后新流行起来的病毒,治疗起来需要时间。将孩子留在那里交给当地的政府人员会比跟着他们一路奔波生还机率更大。
云十八被奶奶喂了些退烧药,妈妈已经开始联系政府交接员,不管怎么说,要先将孩子送去医生那。
房子外,黑色小轿车已经塞满了行李。
给政府那边打完电话,大家都很沉默。
最终,老人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女孩儿皱眉,拉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
“好啦,走吧。”萍奶奶轻轻一推,将孙女推到两位年轻人那边,然后转身去找三轮车的钥匙。
男人跟着她下楼,提议道:“我先送你们。”
老人摆摆手,“不用咯,这天气多变,你们路上可得小心。”
云十八高烧退下,从昏睡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奶奶。
他坐起来,捏了捏老人的脸,疑惑道:“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呀?”
萍奶奶揉着他的头发,笑道:“你烧糊涂啦?”
“没有呀。”云十八用力摇头,握住奶奶抬起的那只手,“你们现在不应该在路上吗?”
萍奶奶瞪他一眼,抽出手在云十八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小家伙,心思还怪多的,奶奶不走,奶奶留着陪你。”
“可是……这里不安全。”
“留你一个更不安全。”
“嗯?”云十八睁着眼,不服气地反驳,“奶奶,我很厉害的!”
“很厉害?”萍奶奶对此不知可否,“你爸拿着东西上村里人家走了一遍都还有小孩欺负你,你一个小孩子,能厉害到哪去?再说,你要真厉害,怎么还躺了一个月啊?”
“我躺了一个月?!”
“对啊。”
云十八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着就的脖子,见平安锁还在悄悄松了口气。
老人看在眼里,笑着打趣他,“知道你宝贵,我特意没给你收起来呢。”
云十八捧着项链,小心翼翼地摘下,递给面前老人,“奶奶,你还是收着吧,有句话叫做……怀璧其罪!”
老人收起项链,小心装进盒子里,嘴里念叨着,“现在这世道哦,怕是没人稀罕这玩意了吧。十八,你可得跟紧奶奶哦。”
“奶奶也要跟着十八!”
“哎呦,行了行了,知道了。”
云十八跟着奶奶在政府提供的安全屋生活了两年多。随着时间流逝,多变的天气状况逐渐稳定下来,气温也回归正常,只是风沙在全球席卷的范围越来越广。
这天,中央下达命令,要将最后一级安全屋内所有存活人员转移到相应区域的基地。
只是在任务执行途中,风沙再起,尘暴阻断了通讯,安全屋失去了与中央的联系,可风沙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等不起了。
于是安全屋的领导启动中央下达的B计划,带上设备与资源,领着全屋人员往最近的基地迁徙。
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一份物资设备,防止个人或小团体在与大部队失散后失去存活资源。
风沙渐浓迷人眼,这是云十八和他奶奶与大部队走散的第三个月,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基地的影子了。
萍奶奶弓背驮着物资催促起云十八,“十八,快点,要是食人的尘暴来了,可就不好了。”
云十八喝了口水,盖上杯盖,一路小跑到奶奶身边,伸出手托着她背上的包,“奶奶,我跟着呢。”
小孩儿说话有点吃力。
老人又加了把劲,腾出一只手将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