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寺灵的印象里，原屋顺一直是乖巧的形象，顶多小的时候学着他一人抱着原田泣的大腿，鸭子坐在原田泣的脚背上，哪会像现在这样猪突猛进激情四射地冲过来紧抱住他。
一时间原寺灵有些呆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应该把她抱放在大腿上呢，还是搂玩偶一样搂着玩呢？之前见原屋顺总隔着一扇窗，虽然是亲兄妹，这几年却也没有过像这样的亲密触碰。
“本来是想去家里找你的，听说你在这里我就拿过来了。对你来说会不会麻烦？”他从身后拎了两大袋东西过来，嘴里嘀嘀咕咕。
“哇塞！”原屋顺从原寺灵怀里钻出来翻了个身，两只手将那双鞋盒从包装袋中取出来架在原寺灵的双膝上，还没真正看到鞋，只是开了个盖子就先惊喜地道：“OMG，天呐，OMG！”
直到她看到鞋子的真面目，她再一次扭过脸，又不忘“OMG”一句，说：“哥。我们学校最近很流行这种鞋子！”
“那你喜欢吗？”原寺灵问。
“嗯！”原屋顺重重点头，抱了一只出来看了下鞋码，语气减弱了几分，像自言自语似的问：“很贵吧？”
原寺灵：“不贵。”
原屋顺侧目看了眼他，将鞋盒盖了回去，咳嗽一声：“哥。”
“嗯？”
她垂下眉毛叹了口气，随后又扬起眉毛失笑道：“你买大了啦。”
原寺灵一惊：“啊？”
原屋顺抱着鞋盒，侧贴着脸颊，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留到明年穿。”
原寺灵捂着脸哀叹道：“可是明年就不一定流行了啊。”
“没关系。这是你第一次送我新年礼物。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珍惜的。”原屋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
原寺灵不自禁揉了揉原屋顺的发顶，她的麻花辫梳得整齐，怕给弄乱了，所以他的动作很轻。
这时候，二楼路过了几个成群结队的小孩，有个穿着圣诞配色的女生注意到了大厅里的原屋顺，趴在栏杆上调侃道：“哦~原屋顺在开小灶。”
原屋顺和原寺灵一齐循声抬头。
他们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楼上那个小女孩的表情就更加惊讶了，比原屋顺还要夸张地发出了一声：“OH MY GOD！！原屋顺，你到底有几个哥！？”
她这一声直接把路过的小孩子全吸引了过来，一群小孩齐齐趴在栏杆上望着他们，只觉得原寺灵和原寺灵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个大喇叭女。”原屋顺表情一黯，扯着一边嘴角。
“喂！”大喇叭女穿着条棕色袜裤，纤细的腿能够卡在栏杆中间，脚上的雪地靴悬空荡来荡去，看起来摇摇欲坠。
她朝原寺灵问：“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原屋顺回了个不爽的眼神，喊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呗！你大哥北川大学毕业的，他也是你哥吧？怎么没听你提过啊？是不是更厉害？”
“……”
原寺灵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
没想到身前的原屋顺唰啦一声站起来，昂首挺胸地叉着腰冲着楼上喊：“你想不到吧？他读的斯坦福大学！咋啦？羡慕啊？”
“什么？！留学生？！”那个小女孩脚上的鞋应声掉了下来，脸上又惊又怯，旋即“啊啊”大叫起来：“把我鞋子捡一下！！”
“这个神经病。”原屋顺从原寺灵腿间挤出去，弯腰捡起鞋子，瞄准了楼上那个金鸡独立的女生，手臂一抡将那只雪地靴抛了上去，被对面举着双手接住。
只见那个楼上的女孩一脚蹬进了鞋子，气鼓鼓地背着手挺着胸：“哼！！别以为我会和你道谢！”放下狠话后，她傲慢地撇过头，大步迈开。
那群起哄的小孩没一会儿就散去了。
原屋顺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没想到你居然撒谎！我可是连高中都没读过诶。”原寺灵说。
刚刚原屋顺的表情特别坚定，仿佛他真的在念那所什么福大学……
“那怎么了？”原屋顺邪笑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这一瞬，原寺灵忽然觉得，要是原屋顺跟着他搞诈骗没准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怎么感觉你同学和你关系不好？”他问。
“她就这样。人傻钱多嘴还贱。”原屋顺满不在意地说。
原寺灵倒是希望原屋顺能和那些拉夫劳伦穿搭的小孩子走在一起长长见识，不要把关系搞僵了。
“对了。我在家门口等你的时候听邻居说你总是和大哥吵架？”他问。
“……”
原屋顺安静了片刻，理了理跑上去的毛衣，一屁股坐在原寺灵身边的座位上，抱胸不悦道：“因为，我讨厌大哥。”
“怎么了？”
“他上周四没收了我攒了三年的零花钱，还不够讨厌么？”
“什么？！”
原寺灵的脑子里像是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没想到大哥不仅要收他的钱，今年还收了原屋顺的……
“他说我要是能通过复赛就还给我。”原屋顺气道：“可是那个本来就是我的钱。可恶！恶心！”
“你攒钱是为了什么？”原寺灵问。他记得上次原屋顺就在攒钱了，用奖状和同学换钱。
“为了买手机。”原屋顺说。
“买手机？”
“我还想拥有电话卡。”原屋顺说着，看向原寺灵，意思显而易见。她说：“这样就能和你打电话了。”
她倏地起身，一路小跑到前台踮起脚尖和前台说了些什么，在那之后，前台的小姐姐撕了张便签连笔递给原屋顺。
她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跑回来，刘海都被吹成了中分。她将纸笔递给原寺灵：“哥。你的号码给我，上次没来得及和你要。”
接着又说：“我看到你之前贴的广告了，用家里的座机打过去结果是空号。”
原寺灵脑后滴下一滴虚汗，因为原先那个电话号码被好几个Gay骚扰，崩溃之下就给换了。不，重点是原屋顺居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后知后觉地丢脸……
他捡起笔写了串新号码，说：“贴那种广告是不对的。哥后面就没贴过了。”
“嗯。我知道。”原屋顺点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夸赞道：“做得好。”
“……”
见原屋顺反过来教他做事，原寺灵心里五味杂陈。
“哥？你什么时候配的助听器？”原屋顺现在坐在他身侧，稍一侧脸就能注意到了：“你发财了？今年还给我买新年礼物。”
原寺灵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就说：“嗯…………算是发财了。”
“……”原屋顺盯着那个助听器看了许久，随后收回视线瘫在靠垫里自言自语道：“可惜了。”
“嗯？”
“没——什么。”她嘴里托着长音，仰着头盯着亮晃晃的灯球，过了半晌，她幽幽道：“哥。等我长大了，我要买一套大房子。就我们两个住。”
这句话原寺灵曾经在原田泣的嘴里也说过，现在轮到原屋顺说了。他不禁想，是不是他从小就没有像原田泣原屋顺这样的大志向，所以现在才混的不伦不类。
“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的，像大哥一样，以后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和我一起住的。”他淡笑着说。
原屋顺完全不听原寺灵叭叭叭地在那说话，依旧仰着头，眼神却瞥向了眼角看他，问：“不孤独吗？”
“嗯？”
“哥哥一个人住不孤独吗？”她再次问。
原寺灵勉强地笑道：“其实哥哥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难道你也谈恋爱了？”原屋顺惊奇道。
“啊…………算是吧。”
“那嫂子怎么样？好看吗？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原屋顺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地问东问西。
“呃。还…还行吧……也是琬城人，家里还蛮有钱的，是个大富、、、商，对我也挺好。”原寺灵的脑海中蹦出来一个委屈巴巴求美言的仇亿，不禁别扭地挠着后脖颈。
原屋顺眯起眼：“叫什么？”
“咳咳。”原寺灵一噎：“别问这么多啦，我和他还没稳定呢，有机会以后会带回家认识的。”
“没稳定就住一起了？住在山里？”原屋顺咂舌：“哥哥太容易被人骗了，我有点担心她在玩你。”
最开始是他先骗的仇亿来着……
原寺灵强颜欢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真的很好，有工作，有朋友，每天都很充实。”
“是吗？？”原屋顺狐疑地扬起半边眉毛。
叮铃铃——
二楼响起一串响亮的铃声。
“这是上课铃吗？”原寺灵问。
原屋顺不答，倾斜了身体抱住他的腰。
前台提醒道：“小朋友，该上课了哦。”
原寺灵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去上课吧。”
原屋顺不声不响地紧紧抱住他。
“那……”原寺灵笑起来，说：“我等着你的大房子？”
闻言，原屋顺幼小的身形一顿，她抬起脸，眼神坚定道：“我一定。”
这句话起了效果，她终于肯撒手了，捡起笔提起旁边的两袋行李跑去前台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和前台工作人员交流了寄存行李的事，因为她从前台里再出来时，手里就没有提着袋子了。
只见她又飞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他。
“哥，你一定要等等我。”她说。
“嗯。哦还有，记得不要再惹大哥生气了，大哥也很不容易的，也不要吵架了。”
“……可我还没原谅他呢。”原屋顺瘪着嘴，“但我听你的话，不吵了。”
“真乖。”原寺灵赞道，又拍拍她的肩膀：“快去上课吧。祝你复赛顺顺利利。”
这之后又过了十余秒，原屋顺松开手，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而朝楼梯跑去。
她在走到二楼时特意放慢了脚步，朝楼下的原寺灵招手。
原寺灵也仰着头朝她招手。
告别原屋顺后，原寺灵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哪逛逛了，找了可以回程的公交站等车。等着等着，忽然，原屋顺问的那句孤不孤独就像远海掀起的巨浪在此刻拍打向岸，他不禁叹气。怎么会不孤独呢，要是有可以陪他一辈子的人就好了。
等他下车，一直等在公交站边上的迈巴赫立刻亮起了车灯，刺得他抬手挡在眼前。
仇亿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紧搂住原寺灵，埋首在他的颈窝中嘀咕了句“啊，寺灵不足”，随后在他的颈侧深吸了一大口，冻得他浑身一颤。
“这里是外面呐。”原寺灵轻推了下仇亿。
仇亿将原寺灵一把揽到车里，差点就要一同钻进副驾。
“你要补偿我。”仇亿的额头有一块被笔戳红的印子，他绝不会告诉原寺灵，这是在他对着听筒飞吻时心里小鹿乱撞不小心戳到的。
“怎么补偿？”原寺灵迟疑地问。
“亲我。”仇亿给他系上安全带，补充道：“回家后。”
原寺灵两只手交叉在胸前，脸红成了开水壶。
*
原田泣坐在车里等着原屋顺下课，见她提了两大袋东西出来，警觉道：“谁给你买的。”
原屋顺不假思索道：“水果是老师的奖励。鞋子是舞蹈社发的。”
“哦。”原田泣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今年去不去独山过年？”
“嗯？！”原屋顺惊讶不已：“你不是从来都不让我去的么？”
原田泣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去一次吧。”
原屋顺惊喜极了，“yeah”的一声欢呼起来：“今天真Luc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