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来这里，唯独怕你不敢杀了我。”

良久的沉默荡漾在他们所有人之间，椎名鹤泛着血丝的眼睛依然保持着那股熊熊燃烧的生命力。Mikey知道最悲哀的一件事甚至是现在杀了她才是最好的解脱。而拿枪的这个人最好是他自己。

“杀了我。万次郎。”

女人在某一刻忽然松懈下来，笑得亦如旧日般璀璨。灰暗的房间里灯光照射在她那张五官分明的脸上，Mikey猛然记起她曾和Draken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当“左右护法”的时光。而在Draken死后。椎名鹤的披风再未飘荡在东京卍会的集会上过。

“你做不到吗？明明做了这么多事……却杀不了我。会被所有人耻笑的。”

“别做无用的挑衅了，椎名鹤。”稀咲铁太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他不敢暴露自己内心的虚无和妒忌。身旁这个女人总想逃出自己的控制中心。她想成为朝阳就追随晨曦而去，她想要变作月光又跟随暗夜而来。她凭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如风般逃脱所有束缚……？她凭什么直至现在这个时间，还坚持着自己的初心。

“我和Mikey叙旧，没有你插话的权利。亲爱的学弟。”

椎名鹤是俘虏，却已有着完全不害怕丧失生命勇气。她狡黠一笑毫不犹豫继续顶嘴。稀咲铁太气急败坏想要惩戒对方，却被万次郎抬手拦了下来。

“你以为我忘了一切吗。”

真是愚蠢。

她此刻眼神清明，和混混沌沌闯进东卍总部，以流浪者的身份那份焦虑与对生活丧失希望的眼神截然不同。万次郎在每次想用麻药操控她时，她毫不拒绝。像是一个饱受风霜对未来没有丝毫期望的女人。那丝违和感终于有了丝由头——

她不会轻而易举跌进尘埃里任人折磨。

“你可真残忍。”Mikey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评价眼前的女人。

椎名鹤耸了耸肩：“……再怎么说都是我们一起造的孽。也该我们一起来偿还。现在还请求你同意让我再次丢下你，真是抱歉啊。万次郎。”

夜风深重，她原本不该被任何普通百姓知道名姓。甚至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将她葬进海里或者藏在这大千世界的任何一处，这才是灭口后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万次郎知道，这样的东卍并非椎名鹤的归处。

“我本以为自己一身清白，谁曾想到最后也满身血腥。”

那是枪响前她最后一句自嘲，随即白鹤便脱身飞向天空。

-

“椎名姐闲下来时总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呢，要喝点什么不。”

椎名鹤看着自己新收的小弟一天变两副嘴脸，便遵从内心毫不犹豫抓住破绽反击对方。

“明明早上一张超沮丧的脸被我抓起来晨跑锻炼体质，躲我都来不及。现在突然开始对我如此狗腿。说吧。你是不是惹日向生气了想让我说好话？”

完全不是，根本不是。只是单纯的刚穿越回来就看见卡拉OK包厢里不知名的青春少女而已。花垣武道按照椎名鹤教的借口将日向打发走，在街角换好专属于她的特攻服长裙款，椎名鹤这才敢探出头来。

“倒也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日向都瞒着呢……？”

“因为出来混得都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来是。我家人可是警察。日向家也一样。当暴走族这种事虽说没太违法但也已经在违法的边缘靠近了……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椎名鹤长叹一声转身就往地铁站走去。“帮我从贩卖机买一罐拿铁，钱回程时给你。谢啦。”

“诶？我们坐地铁去？”

“不然呢。我们坐地铁才能最快啊！你小子。”椎名鹤说着露出十分坦然的神情。“我可不会骑摩托，赶时间当然坐地铁最快。也不会堵车也不会出毛病甚至还安全。你是在瞧不起坐地铁出行的暴走族吗？”

“怎，怎么会！”买好咖啡的花垣武道手忙脚乱地追上前。“所以椎名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武道你第一次参加集会，站在我后面看着就好。接下来，就去多摩川武藏神社。”

提前到达集合位置的椎名鹤带着花垣武道走上了山头。花垣武道犹犹豫豫表示是否应该等所有人都来再做行动，椎名鹤却偏了偏头露出了和煦且带着“杀气”的笑。

“你是参谋还是我是参谋呢，武道君？”

“诶诶诶是我的错、请，请椎名姐不要生气！”

“我说你啊，知道什么是军师吗。”

椎名鹤由上而下俯瞰下去，山脚边四周逐渐涌上来星星点点的摩托车灯光。机车呼啸声随风刮过，东卍的队员们开始渐渐聚首在一起。花垣武道望向神情冷然的少女，少女的指尖宛若乐团站在最前方的指挥般，于空中翩翩起舞。

“这里易守难攻，便于躲藏。来了什么家伙想上来什么人，只要提前站在高处我全能尽收眼底。马上……就要刮来开战的风了。”

“开战？”

武道满脸懵地回应着少女难以捉摸的用语，少女的眼神飘忽不定。

“这么听来你不是长内的人喽？”

“椎名姐说的长内……是谁？”

“啊啊。长内信高，那可是个可恶到应该去警局跪着谢罪的家伙。他的手下去了少年院都是太客气的事了。总之，武道。”

“是？”

“就让我来为你揭开，什么是暴走族小鬼们真正该踏上的‘正义’世界吧。”

夜空下，星光里，花垣武道目中的少女灼灼生辉，披上了夜的衣裙。如同将所有平凡少年的期望汇聚己身。仿佛一切都可因这样的存在获得改写与救赎，最终迈向胜利的朝阳。

-

“决战是在8月3号。武道。你为了与爱美爱主的决战29号约我来新宿干什么……”

椎名鹤此刻显得兴致缺缺，满脸都是被数学补习折磨后的疲惫。武道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椎名鹤穿着身正规女中学生制服的样子。少女的学校是所不错的私立中学，涩谷青玉学院多是以高质量的学风出名。这也导致她周末还要上补习班，穿着深蓝色的关东襟水手服，鼻梁上甚至还戴着金丝框细边的眼镜。

“因为，因为要到决战了所以想请椎名姐帮我看看合身的装备。”

武道结结巴巴撒着谎，尽可能控制住他那胡乱跳动着的心跳。好在椎名鹤从心底上已经相信了他，又或者现在正是她休息脑袋的时间。椎名鹤摸了摸下巴得出结论：“……你还挺会选，非要来新宿。借机查看一下爱美爱主遗留下的小弟们能不能全被我们收服也不是不行。唯独不太想跟歌舞伎町的某个家伙见面……”

“你在歌舞伎町有什么熟人吗？”

“有啊。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他单干之后，我们的联系就没以前多了。”椎名鹤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笑着。“虽然他主要在红灯街那边游走。但来那家伙这边却不跟他联系莫名觉得有点心虚，要是会被抓到会被唠叨的……”

“呀。这不是小鹤么~”

椎名鹤身后响起了戏谑的玩笑声，武道抬头一看，便见来人是个高挑手上有着醒目纹身且眼神看起来带着杀气的家伙。武道刚想提醒椎名鹤后面有着怪人跟着，椎名鹤却像泄气皮球般长叹了一口气，毫无犹豫抬手直接掐住了正打算蒙住她眼睛的手腕。

“修二，这一套蒙眼游戏见面就玩你真的不会腻吗。”

“诶……可是我真的不会腻嘛。”被抓得男生依然维持着笑容。“痛痛痛，真的很痛的。小鹤手下留情。”

对上椎名鹤的眼睛，修二的杀气便荡然无存，可再与武道对视，武道却能直接感受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觉得不妙的时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好。武道刚想找个角落避着，却又被椎名鹤提了出来。

“修二，这是花垣武道。我新认识的胆小鬼朋友。”

“诶——他就是花垣武道啊。我还以为是跟在你身边对你心怀不轨的家伙呢，真担心你被他突然袭击。”被称呼修二的青年满脸都挂着失望，椎名鹤却毫不犹豫戳穿他的谎言。“像这种的身板修二你一个打十个应该不费劲吧？在这里却装起来了。”

“小鹤怎么会这么说呢？”

“抓你手的时候就知道，喏。”椎名鹤面无表情握住对方手腕举了起来冲武道展示道。“看好了，这种血痕程度就是新伤。说明他出手的时间基本就在三天左右。虽然这个人前面一脸无辜说什么‘我要金盆洗手’，其实是个另类谎言天才也说不定……半间修二，歌舞伎町的死神。”

“什么都逃不过小鹤的眼睛。”半间修二微微一笑，反应很快的接下话茬。“但事实上是最近这条街上总有盗窃现象，老板们有拜托我来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家伙教训一顿。”

盗窃？花垣武道的记忆迅速与十三年后所浏览的新闻对比一番，确定了此时定是破解的机会。他连忙跟上话头：“盗窃这种事……不应该去很有钱的那种店吗。”

“虽然这么说但基本都是黑夜作案，看起来很胆小。不是那种轻易露头的家伙。”

椎名鹤闻言皱起眉头：“不过……他偷了多少家？”

“五六家都有了。”

“敢在同一片区连续犯案且数值不大不小的缘故是他很清楚周围的地形。但又连续作案是有着这片地区够混乱，交番警察不能及时出动的自信。同时……犯罪者又很缺钱所以不得不继续盗窃补上窟窿。嘶，你们这边是有举行什么赌博大会吗？”

“小鹤，我早都不关注这些事了嘛。而且今天不是逛街日？”半间修二刚想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就被椎名鹤用指骨再次弹了弹前额。“我们可是在帮你的忙诶。你却不好好交代？”

“在珠宝店附近吧。”

武道脱口而出的店铺却让半间修二整个人都严肃了表情：“诶——武道。你是怎么知道新宿的黑暗事？”

花垣武道一时找不出借口为自己开脱，转而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椎名鹤。谁料椎名鹤竟也显出了惊讶的情愫：“我并不觉得你会知道这种消息……？”

“是，是听东卍的队员们议论过。”

“诶……队伍大了不好带了啊，队风还是该找个时间整治一下才行。五番队的风纪人该出场了啊。”椎名鹤摸着下巴嘟起了嘴。“那我们去看看你说的珠宝店？”

离人行街很近，宽敞的玻璃展厅里拜访着各式名贵珠宝。椎名鹤归根结底还是个少女，进入店铺内注意力被橱窗内水蓝色的项链夺走了，连连由衷感慨着真是精致玩意。半间修二在一旁则显得陷入沉思，继而他开口说道：“喜欢这种的话，以后买给你一条。”

随后，武道看着那不可一世手上刻着“罪罚”的青年，额前再次狠狠被自己跟随的大姐头用手掌拍出了红印。

“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得到，得到了的东西又容易变得不喜欢。最重要的是，拿这么多钱只是为了买珠宝什么的还是杀了我吧……果然没办法彻底理解上流社会的人类。”

“哎呀哎呀，小鹤不想成为上流社会的明星吗？明明很多少爷类型的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只要有钱的话……”

“只要有钱的话？只要有钱确实就能过上富足日子，确实就能买上好的珠宝首饰。但只要钱就能解决世界万物的困难，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天灾、就不会有老师、就不会有政客，更不会有开珠宝店的商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这种心理何尝不与赌徒与劫匪一样相像。如果修二真心实意想要送我什么礼物，我更感谢的是你的真心，而不是你费尽心思去用钱来满足我的物质欲望。”

说教完毕，椎名鹤反而收回了眼神更认真注视着来往过街的每一个人。终于从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并用极低的声音提醒着身旁的少年们：“注意到门外有个腰中央有个鼓鼓囊囊东西的家伙，那家伙已经在外绕圈走了十几圈了。而且……如果我眼神不算差的话。”

“不算差的话？”

“他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枪。”

少年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少女则在关键时刻显得冷静异常：“他已经在门口停下来不动了。我去撞他一下，如果我的手摸到确实是枪的形状，我会向你们打个手势。修二，靠你来和我打配合。武道，迅速让柜员报警。”

“明白。”

椎名鹤交代完后闪身就出了店门，今日书生气的装扮反而更不引人注目且降低了别人的可疑心。她跌跌撞撞假意靠在目标的身上随后又慌乱的连连鞠躬，就在她离对方五步远时，她回过头冲店内盯着她的少年们打出一个响指。半间修二心领神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