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顺利离开了皇梨高级会所,回了出租屋,屋里黑漆漆的,没人。说来奇怪,江逾白和邢和璧分明是合租的室友,却一天碰不到一面。
不过今天不止他回来的早,江逾白正打算弄点草料直接解决晚饭时,邢和璧也回来了。
两人久违地碰上一面,还有点惊讶。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都是异口同声的。
“吃饭了吗?要不要点儿?”江逾白转移了话题,一面切紫甘蓝,一面问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邢和璧赶紧摆手,对江逾白的草料一点兴趣没有。
就在这时,江逾白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邢和璧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所以下意识看了过去,困惑极了:“你这什么聊天软件?这小英文整的一套一套的。”
他四六级都勉强压线才过的。大学毕业这么多年,那些个英文早都还给老师了。
江逾白手上动作没停,流畅的回答:“不是你前两天说的?没钱不能喝西北风,所以我去注册了个YD账号,准备在M国搞电诈。”
“这可是为国赚外汇的好事,好同志,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邢和璧到底不是专业演员,话还没说完就憋不住笑场了。
“不说这个了,胡言乱语你是张口就来是吧。申晓都一个多星期没见着你人在工作室了,消息也不回,天天催我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工作室不要了?电影不拍了?”
“你不是还计划着三月内完成制作,然后赶在暑期档前期上线的么?怎么现在反而是皇帝不急、呸呸呸,谁是太监了。”
“我在筹备剧本。”
“你的意思是你连具体的剧本都没有就先开起工作室了?你不为那白白开出去的工资心疼,我都心疼啊!”
江逾白思考了两秒:“你不是也领了工资吗?”
邢和璧眨了一下眼睛,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
翌日早上,江逾白久违的来到了工作室。
他为了避开早高峰,通常到达公司的时间会比其他员工晚一些。
而已经坐在办公室的员工们有的在绘画练习,有的在浏览网页,做什么的都有。
在动工前,这算是他们最后的幸福时光了。
江逾白不会去做以己度人的事。
因为真按照他的标准来,全天二十四小时只睡四个小时,剩下二十个小时都花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都是可以的。
但在他手底下做事,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就是了。
“来一下会议室。”青年敲敲玻璃,叫了声。
因为之前剧本一直没有完成的缘故,所以本该早早制作并公布的故事版直到今天才发到各员工手上。
在此之前众人只知道,是要做一部主题是中夏故事,主人公是孙悟空的动画电影而已。
这个故事版做的要详尽的多,有点偏向于漫画一样的表现形式,尽管略显粗糙,但神态、动作、构图、表现形式也足够看了。
只见整个故事的名字,还真就叫做《大闹天宫2》。
当初江逾白居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申晓有些无语凝噎,琢磨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力谏江逾白放弃这个一看就很盗版的名字。
记下着一等一重要的事情,申晓这才细细去看,却是同当初面试时候看到的剧本大相径庭了。
*
观音执瓷瓶立在空中,捻着柳叶,宝相庄严。先见其人,再听其声,声音空灵,宛如天音:“山下猴,你认得我么?”
五指山下,蓬头垢面的石猴连声道:“识得识得,怎么会不识得呢?久仰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不知观世音菩萨是来作甚?”
观音瞧着山下石猴,目光中带着几分悲悯众生之感。
“昔年妄念,你为求与天地同寿,铸下大错。”
“圣经云:‘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待我到了东土大唐国寻一个取经的人来,教他救你。你可跟他做个徒弟,秉教迦持,入我佛门。”
“今有机缘,再修正果,如何?”
石猴讶然:“我身负大闹天宫之重罪,竟还能有这般造化?”
“如是我闻,俗言道,将帅必起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如何不能有造化?我佛慈悲,你与我释门有缘。”
石猴喜不自胜。
一顶嵌花金帽,飘忽落下。
“只是缘分不可强求,你若愿意,便自戴上。”
于是沐猴而冠。
观世音满意一笑,慈眉善目道:“今有机缘,该当珍重,你且在此好生等着,戒骄戒躁。”菩萨金光一闪,消失在了天际。
石猴似有所觉,抬头望着天,好似能看到僮僮神影。
而救他出山的那人,也渐渐行近了。
是一面若冠玉,身披袈裟的僧人。
僧人上前揭开了符纸,曾经不可撼动的五指山,土崩石解,摧毁的当真是……轻而易举。
石猴从山下出来,身上碎石滚落,他有些不大适应地低头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只觉浑身轻松。
他无丝毫犹豫之色直接跪下磕头,笑口称师傅,先就自述家门了:“悟空拜见师傅,徒儿性子顽劣,日后还需师傅多加费心了。”
玄奘瞧着他,叫了起,旁的话也没多说,师徒相认的流程便算是走完了。玄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不准备继续停留了。
孙悟空身上光溜溜的,只有毛发能遮羞,也许是因为此,才安静地跟着玄奘的马侧,见什么都是百般新奇,左顾右盼,眉目柔顺。
师徒二人相识后一路前行,已然是走到了蛇盘山鹰愁涧。此地同前面的路途全然不同,一路干旱走来,总算是见到“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
却不料在此遭遇了一难。
水面忽然波涛汹涌,玄奘一时不察,马被惊得高高扬起,他险些摔下马来。
白龙冲出水面吞马,一气呵成。
孙悟空飞身上前,扶稳身形踉跄的袈裟和尚:“师傅小心,我下去一探究竟。”眼中金光闪动,也没等玄奘的应允,便直接翻身就跳下山涧,干劲十足。
他已不是刚刚出山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了,身上围着一圈虎皮,头戴虎皮帽,脚蹬虎皮靴,毛发也打理的极好。
看着更有几分人模样。
山涧下是一条身姿皎白的长龙。
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眼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
孙悟空本是好斗战的性子,如今缠斗在涧下,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
玄奘在岸上瞧着,他也不急,只是微微蹙着眉。
一击即中。
白龙长啸声还未落下。观音就不知从何处现了形,直接降下,白龙为马,恭顺地伏在玄奘身侧。
此番事了,观音才看向一身湿气,靴子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头上帽子也被抓烂,神情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杀意的猴子。
那几分人模样又全无了。
“悟空。”
孙悟空顿时收了面上狼狈,清醒了,带了笑,先是整了整自己破烂的衣冠而后才道:“观世音菩萨有何指教?”
“仙界大道三千,其实无外乎看两件事:一是根脚,二是缘法。【1】有些人物造化如此,有些人物造化却不仅仅如此。白龙乃你同门师兄弟,你之行事,多冲动鲁莽,凡事动前,当三思而行。”
“总打打杀杀,未免伤了自身。”
前者同后者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悟空看看白马,又瞧瞧玄奘,心中似是颇有明悟,真诚道:“原是如此,多谢菩萨指点。”
“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果正;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不必心忧。关关难过关关过。”
“只是切不可杀心太重,我佛慈悲,求的是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是。”孙悟空又应了,对观音的态度又亲热了几分。
“你且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观音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喝声:“变!”即变作根不知为何的毫毛,飞到了孙悟空脑后。
观音教他:“此物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你既出了五行山,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还是莫要再为前尘往事挂心,早日修得正果为好。”
孙悟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节,彬彬有礼,同他身侧的玄奘都有了几分神似。
不愧为师徒。
观音自觉这次提点总该足矣,朝着玄奘颔首致意后,就携着香风彩雾,径转普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