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将远山的轮廓轻柔地勾勒出来,残雪在日光在泛着银白的光,似嵌在群山之间的珍宝,熠熠生辉。
顾清远微微侧身,目光落在的江云身上,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理了理散落在他耳鬓的发丝,还是没忍住,缓缓地低头,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轻柔又小心,不参杂半分情欲。
今日天气不错,不一会儿,日头便悄悄的透出了云层,越发浓烈。
直到日光透过窗扇,照进屋里,顾清远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盯着江云看了那么久。若不是今日要去镇上,他还真舍不得起身。
许是昨夜累的狠了,直到他穿好衣裳出门,江云依旧睡的安稳。右手依旧轻搭在软枕上,乌黑的发丝在晨曦中闪着淡淡的光泽。
大黑和二灰这几日也累了,见他出来,只抬头看了看,连位置都没挪。
眼下时候还早,江云也还睡着,顾清远也没着急做早饭,想着一会儿要去镇上,他就先把兔笼收拾出来。后院有六笼兔子,一共二十六只,兔子繁育的极快,这些兔子有他在山里打的,也有自家下的小兔崽养大的。
以前他不怎么下山,打猎的时候少有下重手,即使猎物有伤也能养上几日,他都是攒多了,才拉到山下去卖,顺便买些吃的用的上来。其他的还好说,多买些也放得住,肉却是搁不住的,冬天还好,夏天买回来半日不吃,就有馊味了,因此才养了这些兔子。
如今家里多了江云,下山的频率也增多了,想吃肉的话随吃随买就行。
他将兔笼收拾干净,只留了六只兔子,两只下午拿到苏家去,剩下两对分别是一公一母,费不了多少草料养着,等开春了便能下崽。
其余的二十只兔子,顾清远都装进竹笼里,连同猎回来的五只竹鸡,一头麂鹿,一并放在板车上。
都收拾利索后,他才洗了手,准备去做饭。早饭没敢做太油腻的,想着简简单单做了两碗面,再热几个包子,也就够了。
锅中放入葱花炒香,倒入切好的菘菜,喷上少许酱油,翻炒均匀。等水开后再入面条,打上两个鸡蛋,等临出锅时再淋上香油,香喷喷的面边做好了。
包子放在锅里热着,等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成,省的凉了。
都收拾好以后,顾清远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江云还睡着,连姿势都没变。
他轻轻地牵住江云露在被子外的手,视线向上,是一截纤细的手臂。许是平时不见阳光,手臂上的肌肤比手上还要白,白皙得近乎透明,似乎连肌肤下的骨骼都若隐若现,像一根纤细的柳枝,随着脉搏的跳动,而轻轻摇曳。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算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看着一个人睡觉,也能看好久。
乡下人成亲大多是媒人上门说亲,家里觉着还行,便相看一面。说是相看,其实多就是隔着老远看上一眼,眼力不好的连眉眼都不一定看的不清楚,成了亲照样过日子,延续香火。
以前,他没想过会成亲,遇上江云后,也是想着他一个大男人,不能亏待了夫郎,得对夫郎好。
渐渐的却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分开的时候,心里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思念,止都止不住,总是觉着心里空了一块。直到见着人后,才觉着空的那块被补全了,连翻涌着的情绪也有了归处。
他曾听过说书先生讲书,以前总觉着情情爱爱的事儿,太过飘忽,不切实际。如今心里真的装了一个人,才知那些画本子里讲的故事,并非凭空捏造。
掌心中的手动了一下,顾清远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江云身上,见人醒了,忙端了水递过来,“喝点儿水,有哪不舒服吗?”
听了这话,江云险些呛着,整张脸立时红透了,连带着脖颈、耳尖都是一片绯色。
他吱唔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羞的全身都透着粉红,干脆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背过身去,不敢看顾清远。
顾清远知他害羞,也不再问,一边轻柔的给他揉着后腰,一边转了话头,“饭都做好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镇上,到不了中午便能回来,下午和你一同去苏家。”
后腰上按揉的掌心温热,力度适中,江云舒服的眯了眯眼,半晌才小声的“嗯”了一声。
昨夜实在是太突然了,两人以前也是相拥而眠,他有时候感觉顾清远似是情动,可不知是什么原因,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最多是亲亲他就睡觉了。
昨天夜里他也不知道什么回事,从顾清远问他怕不怕的时候,他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加上没有熄灯,他全程都紧闭着眼睛,一眼都不敢看。稀里糊涂的就······就给人家做了夫郎。
其实只是一开始有点疼,也并没有阿嬤说的那么难忍。如今两人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他倒是不知道怎么跟顾清远相处了。
直到吃饭,江云都不好意思抬头和顾清远对视,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脸上的热度始终都没有消下去。
顾清远见人恨不能把头埋进面碗里,微微勾了勾唇角,不敢笑出声来,生怕他面皮薄的小夫郎,又把自己藏回被子里。
饭后,顾清远收拾了碗筷,视线悄悄的落在江云身上,见他行动间并无不适,才放下心里。
昨夜,江云紧张的厉害,再加上害羞,全身都绷的紧紧的,饶是他一再安抚,眼睛都不曾睁开过。他稍一动作,耳边便传来含着哭腔的呼痛声,纤长的眼睫上也满是水汽。他的小夫郎娇气又胆小,他只能放轻了动作,耐心的安抚着,生怕把人伤着。
昨夜的场景过于旖旎,顾清远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江云身子弱,他也不能拉着人日日做这档子事儿。
日光如金色的绸带,轻盈地从窗扇的缝隙间穿梭而入,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江云拿着绣好的钱袋,指腹抚过上面的花纹,有些犹豫。本就是给顾清远做的,外出装些银两,这会儿到是不好意思送出去了。
堂屋里的鸡仔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给小鸡喂了些泡好的粟米,见顾清远进来,迟疑了一瞬,还是迎了上去,“那个······我做了个钱袋,给你带着,出门也方便些,你看看喜欢吗?”
霁蓝色的钱袋,沉稳大气,正面绣着一丛青竹,每一片竹叶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背面还绣着两行小字,分别是“顺颂时宜,岁岁平安”。一般的钱袋上最多绣个福字,或是与招财有关的吉语,相比之下江云绣的这八个字,更显的珍贵。
“喜欢。”钱袋被顾清远小心的握在掌心里,他缓缓抬手揽住江云的腰,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两人气息交融,彼此的心跳声都尤为清晰。顾清远低下头,他的唇轻轻触碰到江云的脸颊,随后滑落至唇瓣,爱怜的轻触,浅尝辄止,如同春风吹过湖面,留下层层涟漪。
江云的面上泛起红晕,似朝霞映照在白雪之上,显得格外娇艳。被触碰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饶是刚刚做足了心里建设,这会儿仍旧羞的连头都不敢抬。
“我·····我给你系上。”他拿过顾清远手上的钱袋,指尖都在抖,好半天才在腰间系好,隔着衣裳,似乎都能触及里面紧实的肌肉,脸上的热度更盛。
顾清远垂眸便见一截白皙的脖颈,因着害羞变成了淡淡的桃粉色,顺着衣领往下,隐约还能看见点点红痕。他喉间滚了滚,迅速收回视线,压下眸中翻腾着的情欲。
他不自在的偏头,生怕叫江云瞧见了害怕。其实,实属是多余,江云羞脸头都不敢抬,眼睛恨不能长在地上。
一直到顾清远走远了,江云才敢抬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影子,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家里只剩江云一人,他想着明日要去府城,便着手收拾要带的东西。休息了这会儿,身上的那点子酸痛不适,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以前在村里时,他见过刚过门的新夫郎,转天走路都是别扭的,再加上阿嬤说的话,让他心里惧怕的厉害,经历过了才知,原来没那么可怕,只是实在是羞人罢了。
江云不知道,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兴头上来了,哪里顾得上许多,蛮牛般的横冲直撞,任谁也受不了。顾清远怜惜他,自然耐着性子哄着,便是自个忍着些,也舍不得伤了他。
这些事儿羞人,江云不敢再想,撇到脑后,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最少要去上两三日,冬日里出汗少,衣裳换洗的不似夏日那般勤,一人带一身也就够了。
他没去过府城,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想着万一打湿了鞋子,也得有换的,又装了两双鞋子。再有就是路上的干粮,馒头包子冷了不好吃,倒不如烙几张半发面的饼子,就是冷了也不硬,就着肉酱、咸菜吃起来也有滋味。
至于银子,他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带多少,还得等顾清远回来商量。
将一样样的东西收拾好,江云心里格外的欢喜,就要去府城了呢,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也不知道府城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镇上还要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