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终于愿意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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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伤好了?小鬼!”
一声招呼惊起靠墙发呆的我,周身急剧一抖我抬眼去看背头老师,他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面相斯文,我对他印象不太深刻,但他应该也是每周五召开大集会时主席台上坐着的一员。
我朝他微微颔首:“好了。”
“咱年级的许大学霸是你哥啊?”他又问。
“嗯。”
“不赖不赖……”他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在我面前说话需要低一点身体,他很年轻也很幽默,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咱学校的领导还得谢谢你。”
“啊?”谢谢我?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我张开嘴疑惑,他拍拍我的肩膀语调不算高。
“我觉得你哥一定是为了你才来咱学校,我知道咱学校教育资源不好,教师设施资源什么的一点都不如国际高中,有那么多好学校可以选择,正常人都不会选择我们学校,但许泽韶就是选了。那个时候我还在疑惑,觉得许大学霸是不是学习学傻了,现在我才终于理解了。”
听着这话,我头渐渐放低,垂了下去,对于许泽韶来说,他当时确实有许多学校可以选择,国际高中比这个破学校好了不止一万倍,可他就是选择了跟我一模一样的学校。
“下下周咱学校刚好要派同学到市区的国际高中实地考察体验学习,名额有限而且难得,我把名额分给你和你哥,到时候也去体验体验。”
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收紧,我抿了抿嘴感谢了老师。
“我姓张。”
“谢谢张老师。”
张老师走后我进入教务室,徐二用他那具有特色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许翊宁啊,好久没见了,听说你被同学袭击了,脖子怎么样?还疼吗?”
我摆摆手,说没啥事早好了。
他却一脸正气说他要好好教训陈铭建。
“他这个孩子就是太心高气傲了,刚进步就闯祸,还得多管教多管教他啊。”
我笑笑说不用,我受的伤确实严重,要是当时再偏一点点我就真的死掉了,我妈现在都在后怕,还有许泽韶,昨天晚上问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在家休息几天再去学校。
但我真觉得我好了,可当时陈铭建确实没想置我于死地,他就是嫉妒心太强。
他家没啥实力被欺负,碾压久了自然而然成的一种品性罢了,加上他上一世在我哥走后的几年间确实和我深交了,还帮助我找许泽韶,我也了解到他确实不坏。
他只是被权利碾压怕了。
就像现在,老师们知道我跟许泽韶是兄弟关系,他们因为许泽韶就会格外偏心我,去处罚陈铭建。同样的道理,就像他们后来知道花清婉是县长的女儿,有顾于县长的权利只能给予许泽韶惩罚,取消报送,并主动上报公安局。
那时候我们给学校塞钱瞒住这个事都不行。
金钱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算了吧,我也没啥大事。”我再一次拒绝。
徐二对我的态度转变了好多,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塞到我怀里。
“人家家长塞的,你拿着跟你哥一块儿买点好吃的。”
我捧着怀里的纸包发现他之前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也软和不少,他笑着又跟我说到国际高中考察学习的事,让我和我哥利用好这次机会。
我点点头,认真听着。
太长时间没上课,之前好不容易学会的东西也忘得差不多了,从杨梓辰桌兜里翻出他高一没写过得物理练习册做了几道题,教室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火炉,拿笔的手冻着发红僵硬,简单哈了几口气低头看题。
那么多题中除了最简单最基础的题,还会许泽韶上次给我讲的那两种类型的题,其余的都不会了,一页练习册被我写的稀稀拉拉,这一块那一块的。
中间刘照时不时扭头看我,自尊心迫使我捂住自己写的题目,最后忍无可忍把练习册那一页撕掉揉成团塞进桌子里,卷起练习册敲打刘照的头:
“有多动症就他妈的滚去治!”
他被我打得畏畏缩缩,终于不再扭头看,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但不是知识点,而是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我想不听老师乱吹牛逼,低着头自学,落下的东西太多了,总该慢慢补回来的。
英语这科不需要我花太大力气去学,上一世我自学过英语,大差不差会讲。那时候自己设计的那辆车上市时有关媒体采访我,说是要面向国际,我作报告用的是全英,所以这些英语阅读理解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思量再三决定翻开化学书学物质的量学习,单位字母看的稀里糊涂,最终耐不住寒冷,戴上帽子包着脑袋趴桌子上睡了过去,重活一世,还是不想学习。
*
“小宁,醒一醒,回家了。”
对面声音很轻,他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常睡觉睡到放学都是杨梓辰重重拍我肩膀把我给拍醒的,我半梦半醒,压在脑袋下面的手抬起来攀附上他的手腕,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杨梓辰你今天劲儿小了,我还以为你在摸我呢。”
我握着他手腕把手拉开,直起头揉了揉眼睛才想起来杨梓辰已经走了,下意识仰头去看,看到许泽韶那张精致的脸,他蹙了一下眉弯腰拉我手。
已经僵掉的手被他握在温热的掌心里,第一感觉不是舒服,而是一种莫名的疼。
“你的手好凉。”
被他握着只手不自在,我挣了挣,他却握的更紧。
“痛,许泽韶你放开我。”
他坐在我边上的位置,问我是不是穿的薄了,眼睛里面满是关切,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昨天觉得妈给我找的衣服太多了,套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难受。
于是自己擅自决定里面只穿了件秋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
他脱掉棉袄,把里面套着的一件黑色棉马甲脱下来让我穿上。
我确实是真的冷,睡了一觉后只有脸上热的要命,便听他的话把他衣服给穿上。
压在身体下面翻开页的化学练习册闯入许泽韶的眼帘,他拿过练习册看了起来,我穿好后刚好看到这个场景,恼羞成怒夺过他手里的练习册问他凭什么看。
他笑着问我:
“小宁是不是想学习了?跟哥说,哥慢慢教你。”
“谁要你教了?你以为你自己多厉害呢!我自己学。”
视线一瞟瞟到了许泽韶颈上的伤疤,心里一下子软了,把练习册塞进桌兜,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去碰许泽韶颈侧的疤痕,我垂眼小声问他:
“是不是特别疼……”
他抓住我的手,我手早回温了,要往后面缩,但他不放。
“你干嘛呀。”
他眸子很深,瞳仁是漆黑色的,角膜是琥珀色的,很纯正的中国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是要把我吸进去,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
“小宁……”他突然低低笑了两声,指腹轻轻触碰着我虎口处的伤疤,“终于愿意认我了。”
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上一世整整三年都没跟许泽韶说过话,原来跟他和好也不过如此。
方法一点也不复杂。
他在杨梓辰的位置上坐着,我挣开他的手发自内心去抱他的肩膀,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侧头轻轻吻在他伤疤上。
那片皮肤不光滑,吻起来也并不美好,但我就是很情动,我不知道许泽韶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对他很奇怪。
按理说,我们都这么大了,不该这样做。
我们是亲兄弟,亲来亲去就是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在某个时刻亲亲他。
许泽韶似乎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他形状漂亮的喉结轻轻抖动,低声对我说:
“小宁愿意认我了,真好。”
接着他偏过脸颊,大手轻轻托起我的后脑勺,那双漂亮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瞳孔剧烈放大,我抓紧了许泽韶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