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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二回 退马陵陶震霆逞威 盗火枪仲若冰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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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耳朵如何缺了半个。”海騄摸耳咬牙道:“往日里与梁山贼人结仇,吃那双枪将董平伤了。”此言托出,那金成英与韦扬隐一同大笑起来,一个道:“这厮少了半耳,岂不是少了半福?”另一个道:“如今在朝廷效力,也是苦尽甘来!”一个道:“莫用贼眼看人,我两个亦算是你的恩人。”另一个道:“那董平正折在我二人手里。”海騄受辱,本要发作,听了此话,改容敬道:“董平端的了得,不知二位将军如何除之?”金成英、韦扬隐两个乘着酒兴,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昔日如何羞辱焦挺,逼出董平,双□□双枪的事说了,众将大笑不已。

海騄见说,呆了半晌,忽地勃然大怒,指二人大骂道:“应知七尺男儿,须堂堂正正,我虽不才,也晓得要真刀真枪的杀了仇人。败于董平,是俺技不如人,你等无耻之辈,以二斗一,安敢夸耀为豪!”恰似霹雳起于厅内,复把案上杯酒摔在金、韦两个面前,众人无不咋舌。袁宪暗叫不好,正待起身,被吴天鹗止住,年豨亦见天鹗眼色,不敢断然行事。天鹗低语道:“不听我言,自要惹祸,与我们无干。”只见张伯奋上前相劝道:“那董平终是个贼,杀便杀了,谈何手段?海将军应是吃醉了,快将下去休息。”却被海騄一把推开,张仲熊窃喜。金成英、韦扬隐怒上心头,双双站起,冷笑道:“你看这驴儿倒是急躁,那似个懂礼的人?今日借着宴会,请诸位看我两个与他备上鞍辔,教这畜生如何行事!”众人本就偏心金韦二将,兼惯以多欺少的亦有之,也吃海騄连带着骂了,都有心看戏。张叔夜欲劝阻,被众人说道:“他们吃醉了酒自去作耍,无妨,无妨!”

金成英、韦扬隐就唤海騄出到庭院里,要与他放对。年豨见此情形,急谓吴天鹗道:“三哥,眼下不救五弟,却看他吃亏么?”吴天鹗道:“五弟较起我们,忒耿直也,是他的劣处。既要在官军内讨生,由着他们教训也好。不到万不得已,休要插手,我自有计较。”年豨无奈,只好忍下。

且看那三个都立在院内,金成英、韦扬隐脱了衣裳,与海騄道:“你既为贼人张目,蔑我两个并一个,也不为难你,只胜过内中一个,便敬你是个好汉。”海騄道:“先同南阳侯斗,复与高阳子斗。”说罢也解了布衫,摆开架子。金成英当先抢上前来,举拳直打海騄面门,海騄架臂当住。两个各挪身姿,大开解数,拳脚相搏。数番下来,吴天鹗几个看得明白,海騄拳脚本事,全然敌不得金成英。只见海騄渐渐不敌成英神力,面上吃了一拳,打在鼻凹里,鲜血迸出。成英复又脚起,踢中海騄右侧,将倒在地。

金成英面色微红,喘定气息,就道:“却费了些力,便请韦扬兄试他本事。”韦扬隐呸了一声,不紧不慢,拽开双拳。海騄咬牙翻身爬将起,又与韦扬隐交手。可想这海騄已不是金成英的对手,如何又能当得韦扬隐?果不其然,两个相持未久,海騄照面打去,被扬隐闪了个过,转而飞起脚来,喝一声:“着!”海騄急躲时,已踏在腹上,又倒了。

韦扬隐尚未意满,却踏着海騄身子,拎起长耳道:“呸!只道你有些本事,却不曾见占得甚么便宜!既已连败两场,可知罪了?”海騄口中叫道:“无罪!”扬隐大怒,骑在身上,提拳乱打,口里只道:“再不认罪时,便割了你这耳朵,教你无福消受!”可怜海騄被这一遭拳直打的鲜血淋漓,只是不肯服软。

张叔夜见韦扬隐打的重了,正叫张伯奋上前分解,只听得一声大吼:“休伤吾弟!”寻声看去时,一人冲上前来,拽过韦扬隐便打。嵇仲定睛一看,乃是年豨,因他最重军法,严刑下不知死了多少军卒,故而记得深刻。吴天鹗见年豨未待自己分付,逞一时之气,不禁叫苦连连。那壁厢李宗汤见师弟吃打,也恼怒起来,上去帮衬。扬隐得了空,又有帮手,两个就将这年豨也是一顿好打。

当下众人见此情形,举棋不定。张叔夜大喝道:“你等这般厮打,成何体统!传出去时,莫不是教贼人耻笑?”李宗汤方才止住,韦扬隐酒已醒了几分。吴天鹗、袁宪忙去扶起海騄、年豨,天鹗自与金成英、韦扬隐两个陪罪。张仲熊道:“海騄吃醉了酒,一时失言,二位将军也打的好了,且看我面上,休伤我部将,莫再生嫌隙。”二将称是,亦还了礼。仲熊便叫厅前两个兵卒,领年、海两个回去治疗。年豨伤轻,只要逞强,不肯教人扶他,自随着去了。吴天鹗与袁宪道:“天幸熊弟不在,若他今个在此,不闹出人命来必不肯罢休。”袁宪则道:“休说熊弟,便是大哥还生时,饶是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也强似受他们的鸟气,使自家兄弟受辱!”以此两个各怀鬼胎。当日筵席不欢而散。

却说那扶海騄走的两个兵卒,正是李沫瑶、仲若冰两个,二人把假面皮贴了,扮作男子,各自暗藏了把尖刀,混入城内后,四下路径探得清楚,以便逃生。正值酒宴,私下里换上官军衣服,大胆入内探听消息,方好撞着此事。二女见年豨走在前头,海騄伤重昏厥,暗暗商议道:“这二人千莫也是个官军将佐,不如乘机除之,亦是与哥哥报仇了。”又道:“只是他虽与我等为敌,却才席间言语,倒也算得好男子。假若乘人之危行此勾当,反是轻贱了,教人笑话山寨。”

看看回到营内,唤来医士医治。二人本是女身,欲待回避,却吃年豨叫住道:“你两个是那个营的,说了名姓,我自赏你。”二人只顾要走,都道:“我等贱名,如何敢教将军记心?自是唤做钟兵、李遥。”年豨道:“可是随张郡王出征的军卒?”两个不知就里,只推说是杨腾蛟的溃军。年豨呵呵笑道:“好个马陵泊的细作,如何瞒得了我!”二女大惊,欲拔尖刀,看那医士恰似聋了一般,只顾与海騄疗伤。海騄当时转醒,起身道:“四哥,方才昏迷时,听他两个密谋道欲伤我们性命,又不愿借机下手,较起今日筵宴上那伙,胜他们多矣,切不可伤之。”年豨道:“便听五弟的。适才我略有怀疑,故而相试,果真如此。”二女斗胆问道:“不知那里露了马脚?”年豨道:“回营时,我自在前,你二人搀扶五弟在后,恰似不知路般。若是我部兵卒,非是新到的,方不记得路。因此先问是否为此番朝廷出征人马,你两个若说是时,我便少疑了几分。”二女暗暗点首。年豨又道:“既然不是,又称是杨腾蛟的人马,那便在我麾下。凡我的兵卒,全记得面容名姓。”年豨军法森严,自家亦是严苛,又指那个医士道:“这厮亦是我营内的,虽死不敢违我意。”

李沫瑶与仲若冰听了,钦佩不已,又问道:“我二人既已陷在此处,何不捉了请功,也好挽回前失。”海騄道:“你二人不愿做那般勾当,我亦是如此。”年豨道:“且看你们来意。”二女见事已至此,只得如实说了盗枪之事。年豨听闻,笑道:“既是与我们兄弟无干,他们又恁地无礼,可助你们一二。”二女将信将疑,年豨便把陶震霆的住所说了,并官军近日布置,令二人火速行事。二女谢过,辞了要走,海騄又道:“你马陵泊杀了吾兄,依旧是我等的仇人。今次权当未见,下次还当厮杀。”二女感叹道:“这般豪杰,可惜是个对头。”正是:

缘见匆匆即相辞,龙潭虎穴撞知音。

若非恩怨邀同聚,忠义堂前亦肯融。

却待二女走后,年豨胡乱将些膏药也回去了。海騄平日里虽不喜年豨残暴,今个见他为救自己,亦遭了打,心中感激不尽,不枉西山结义一场。不多时,袁宪又来探望,海騄问他道:“三哥何在?”袁宪道:“他去照顾熊弟,迟些再来看你,勿埋怨。”二人各诉衷肠,都叹熊衮往日兵败,宁着一死,也要保全手足兄弟。袁宪道:“想那梁山好汉,虽犯我山寨,着实可恨,然他一百单八人,义气深重,直教人好生羡慕。”海騄情知他在讥讽吴天鹗,沉吟良久,就道:“袁弟,实不瞒你,那马陵泊今有细作潜入城中,要与那黑鬼报仇。想来这黑厮与我等亦有着杀兄之仇,他已死了,尚有些仇人不明。然他那里为袍泽雪恨,也是好男子该做的,何况干系都在陶震霆的身上。今日为兄被官军所伤,不便相帮,贤弟可否替我走上一遭,助他们盗了陶震霆那鸟枪去,折杀官军的锐气,也好与我和四哥出口恶气!”袁宪暗暗惊讶,怪海騄又犯痴,原要去领兵捉捕,又不忍违背弟兄情分,只好答应了,自去谋划。

单说李沫瑶两个,离了营帐,去僻静无人处换了衣裳,直往城门而走,只怕年、海翻悔,封了城门搜捕二人。出了城,李沫瑶庆幸道:“假若那厮们用权宜之计,使我们放松警惕,再来捉人,岂不误了山寨大事。”仲若冰道:“军务要紧,且看城内有无戒严,没有时,方可信他说的。”二人就在城东一里地外投店安歇,候了个把时辰,不见动静,都道:“错怪了他们,既是不害我姐妹,明日复进城去,伺机行事。”

次日,二女依旧扮作官兵模样,由东门进城。守门军士待要盘问,忽见又一军汉而来,传令道:“张太尉今日携众将送别天使,并去助金国攻辽,要择选军卒将士,速去大营听点。此处城门,年将军特教俺来守把。”把守军士见来传唤,吃了一惊,不敢担阁,走开了。二女见那传令军汉,生的面庞白皙,一表人才,来的恰是时候,心里猜着七八分了。三个暗暗地相互试探,果不其然。二女仍是报了昨日的假名姓,那军汉道:“小人名唤周月先,奉着海将军的令,特来助二位壮士盗取火枪。”二女问是怎么个助法,周月先道:“依着海将军的意思,原要待魏国公与张郡王摆宴送行时,乘机下手。然兵贵神速,一者张太尉今日午时要于南门外送别天使,文武官员,亦当随行。二者大军将要分兵,须选择精壮军卒,以扬大宋国威,休在番邦出丑。故城内各军混杂,人乱难识。海将军料着你二人今日必来,专分付我在此等候。”说罢将一图纸付与二人,两个接过,感慨不已。仲若冰道:“壮士何不辞了官军,来我山寨入伙,大小也是个小头目。”周月先道:“不忍相舍。”二女摇首,只先撇了他,进城去了。仲若冰道:“闫姐姐曾说西山上尽是暴戾恣睢之徒,如今看来,惟是熊衮几个凶恶矣。”李沫瑶亦道:“可惜这个周月先,你看他谈吐不凡,却只得屈作一小卒。”

二女看那图纸,上画官军各营分布。照那图上而走,只见各营里熙熙攘攘,皆是因宋主为灭辽而遴选壮士,多有不愿去的,在那哭爹喊娘,将些金银打点理会。二人乘此良机,潜入陶震霆帐内,看那杆火枪果然挂着。仲若冰上去取下,用布包了。李沫瑶道:“包它做甚?依着我的意思,就此毁之,吓他一吓。”仲若冰道:“这个是西洋宝贝,送到山寨里,着李铁匠也试着仿上一仿,好歹教它为我们所用。”李沫瑶觉得有理,二人各自欢喜,忙退出帐外。行至大营门口,忽见着盖天锡骑马而至。原来张叔夜虽要送别天使,如今还差半个时辰,盖天锡又是参赞军务,先来审验军卒。

盖天锡见两个出营,喝道:“未得军令,怎敢擅离军营?”二人微惊,急忙道:“小人两个原是城内的百姓,吃那贼寇害的苦。因见陶将军灭贼除凶,特来使些钱财,专要在他的麾下效力。初到军营,不知礼数,望大人宽恕。”故展丑态,颤颤巍巍,好教盖天锡深信不疑。天锡转看仲若冰怀中那包裹,问道:“那里头是个甚么?”仲若冰瞒道:“乃是家传的一口宝刀,原备着要献与陶将军的。”盖天锡便唤打开来看时,二女只恐露迹,李沫瑶与仲若冰使个眼色,就指着天锡背后道:“兀那个却不是陶震霆将军么?”天锡在马上转身看时,二女一发齐上,把天锡扯下马来。李沫瑶就地上拾起一捻土,望着天锡一撒,迷了眼睛。二女夺了马匹,策马而逃。空留盖天锡在那里挣扎,疼痛不已,口内只喊有贼。一时间满营惊动,急去张叔夜那里报知消息。嵇仲亦惊,一面分付贺太平安抚天使,一面率众前去追捕。

李沫瑶两个一路飞奔,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转眼近至东门。那周月先一个,却手持一把关王刀,立在门口,见二人败露,忙上去接应。二女道:“你不关城门,放我两个走,回去时必然遭罪,不如同我们一道回山,也好保全性命。”周月先苦笑道:“我虽无甚本事,只没个大头目引见,去了只好吃饭。”两个见他踌躇,也是慌不择言,偏要救他性命,就道:“实不相瞒,我两个是山寨上的头领,千面玲珑李沫瑶与百变魔音仲若冰,荐你上山直恁地容易。”那知周月先忽地变色,冷笑道:“果然钟兵就是仲若冰!”抡起大刀,砍翻二人坐骑,叫道:“我非周月先,乃西山十杰,鹗三将军吴天鹗。仲若冰小贱人,害吾兄长,亦有你一分,今日便与你一个了断!”言讫,复举起刀来,望下一劈。仲若冰没个军器抵当,就把怀里那溜金火枪向上一架,早吃吴天鹗一刀砍为两段。

众位看官,可知这吴天鹗本事非凡,方才一刀,本可立取仲若冰的性命,却是故意砍的偏了,一来为的乃是毁了陶震霆的火枪,亦算得报抢杀朱成之怨,二来这二女如今已是插翅难逃,不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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