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都是我的狗了。”

黑暗中，金发绿瞳的男人一脸平静地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宣言。

‘入侵者’，也就是系统光球们望着突然从小白兔变成大灰狼的便宜主人，皆陷入了无声的崩溃之中。

刚才那个温良的宿主呢？现在这个面冷心更冷的腹黑变态控制狂是谁啊？！

它们——

究竟是怎么稀里糊涂地签下那份不公的主仆契约的啊？！

…

如果要问发生了什么，还得把时间推回到半个钟头之前。彼时的它们，正在预备宿主的床头进行一场极其经典的辩论赛。

〖…正义之下，不容许任何违背法理的行为，无论是因为什么！〗

白光球，或者说正义系统斩钉截铁地道。

听了它的话，黑光球——反派系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可笑，仇怨本就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法理可不是无时无刻有用的。】

〖无法理，一切皆乱！到那时何谈正义？〗

【［正义］？在下不需要明码标价的正义，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啊。】

〖你什么意思——？！〗

…

好吵。

刺耳又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震得躺在床上安睡的青年脑袋嗡嗡作响。祂的呼吸开始不稳，眼睫颤动，最终勉强掀开了眼皮半侧过头瞥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的睡意直接都被吓没了。

那双青绿满溢的瞳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出了两个不速之客——俩莫名其妙在祂床头吵架的诡异光球。

“…？”

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世界的发展方向就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往无前了吗？

青年的心情一时有些微妙，但当祂闭上眼调取城邦记忆的时候，却发现异能的发展情况并没有背着祂突飞猛进。

几乎是瞬间，维斯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特殊情况，以及……疑似有入侵者。

祂飞快给事情下了定义，然后迅速调整了脸上的神情，在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后，悄然接近了两个吵上头的系统光球。

而辩论赛正处于火热阶段的光球们并没有发现祂的苏醒。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自古邪不压正，正义必然打败邪恶！〗白光球几乎是用喊的说了出来。

黑光球的回应是一如既往冷静，【没有这个道理，现实世界不是童话故事。】

〖但总有追求正理的人，世界也有自己的法度，我不容许你染黑我纯白的缪斯！〗

【无人会是稚子，何况所谓正理导向的不一定是正确，只有自己才是真理。】

【在下不会对‘你的缪斯’做什么，但‘你的缪斯’为了正义做了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什么叫做了什么……你想干什〗

——“大概是，正义之下、我将无所不用其极？”

温润的音色忽地响起，系统们声音霎时消失，连光球自带的闪光都卡顿住了。

维斯支着下巴，声音缓缓，“我将倾尽我的所有，我将利用我能接触到的所有，以这一切，执行我的正义。”

“此乃捍卫，此乃公理，此为正义。”

“……是这样吧？”祂转头看向黑光球，语气熟稔得好像在和好朋友搭话。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进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里。

维斯却好像没察觉到一般，耐心地等着黑光球的答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光球的答复才姗姗来迟。

【……是这样没错。先生。】

于是祂笑了，“缪斯依旧以正义为标杆，行事作风却是彻头彻尾的恶。”

“我喜欢这样的人。”

维斯细细品了品，由衷地感到欣喜，这样矛盾的人就像这片土地的缩影之一。

“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祂问。如果能找到，祂一定要好好观察这样的人，给点赐福也不是不行。

【……】

〖……〗

两个光球一闪一闪，却都不说话。

它们能说，本来看中的‘缪斯’，就是祂吗？

白光球觉得很委屈。因为眼前这个宿主，是它根据系统自带的‘正义量化计’测算出的千载……不，万载难逢的正义度爆表的纯白缪斯。

可它的死对头黑光球却在它蹲守宿主醒来的时候出现了，硬是要和它抢缪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在白光球想七想八的时候，智商更高一点的黑光球已经悠悠飘到了金发青年身前。它略过了维斯先前抛出的问题，径直自我介绍了起来——

【先生，您好。我是「反派BOSS培养系统」，您可以称呼我为系统。】

【您身上的气质与天赋令在下折服，在下愿意辅佐您成为黑夜之王，不知您是否愿意与在下签订契约？】

维斯看着面前的黑光球，还没说什么，另一道比祂更为激动的呐喊声就响了起来——

〖反派你个混蛋！你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偷跑！这是我的缪斯，我的！！〗

白光球尖叫着冲了过来，一边试图把黑光球挤一边去，一边以超高声贝拉踩着，〖缪斯，你听我的，别和这个肮脏的煤球签订契约，它就是个祸害！！不像我，我最善良最棒。〗

〖我的名字是「正派大佬论坛系统」，您可以叫我小K。〗

〖我来自遥远的星海，毕生愿望是想肃清所有黑暗，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缪斯您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正义」的存在了，我相信我们二人联手，定能除恶务尽。〗

〖所以，所以……〗

白光球整颗球微妙地变红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扭捏起来，〖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与我签订契约？〗

在两个光球期待的目光下，维斯缓缓地眨了下祂那双漂亮的眼睛，语气犹疑，“嗯……契约吗？”

“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这样赏识我，也很乐意受到培养成为更好的自己。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们签订契约。”

“但是……”

这名金发绿瞳的俊美青年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表情。祂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带着几丝遗憾地道：“…抱歉，果然还是算了吧。”

〖但是什么？！缪斯您先说说看呀，别直接放弃呀，说不定我能解决呢？〗

【请问您有什么疑虑，在下会倾尽全力为您解答。】

〖煤球你一边去！这儿不需要你，有我给缪斯解决问题就够了。〗

【呵。就凭你？】

〖混蛋你敢瞧不起我？！〗

维斯看着气红了的白光球和依旧平静的黑光球，眸中笑意加深了几分。祂依旧保持着温良单纯的人设，声音很低又很弱地说出自己的顾虑——

“就是，我既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你们的目的。要是贸然签下契约，肯定会被骂的。”

“抱歉！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意思！”青年双手合十，神色诚恳，“主要是我们这里的治安环境有些……咳，这让我不得不保持一些警惕。”

〖啊啊缪斯您不用这样，我们没生气！〗白光球率先开口安抚道，〖维森索斯确实很危险，雾海的异能又很繁杂，您有所警惕可再正常不过了！〗

【……是的。】连黑光球也慢吞吞地附和道，【警惕是一种非常好的品德，是成为顶尖的反派BOSS必备的品质。】

〖煤球你别再推销了！！另外，警惕也是一种成为正派大佬的良好美德哦，我亲爱的缪斯。〗

【…你与在下又有什么区别？】黑光球无语了一瞬，才道，【当然，没有率先和先生您说清我等的来意，令您有所疑虑，这是在下的失误。我很抱歉。】

〖啊、是哦，我确实也忘了说明来着——对不起缪斯，我不是故意的QAQ〗

“没关系的。”维斯毫不介怀地笑了下，“现在能说清就好了呀。”

〖啊啊啊缪斯你真是个大好人！心胸宽广呀！！〗

不。我心胸可狭隘了。

维斯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内心却冷静的可怕——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未知系统的背景绝对不简单。它们实在是过于了解雾海了。

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异能不足为奇，但知晓维森索斯的内情就不寻常了，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知道的事。

换言之……

它们是有备而来的。

这个新诞生的结论让维斯的心情更不好了，同时也让祂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讨厌未知，讨厌脱离祂掌控的事情，更讨厌觊觎祂的城邦的家伙。

也不知道这两个入侵者究竟是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看样子……它们似乎并不清楚我是谁？

哈。有意思。

维斯微微勾唇，却将审视尽数掩藏。祂放柔了声音，露出一副天真好奇的表情，极有耐心地诱敌深入：

“所以……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闻言，白光球一下子就精神了。它毫不犹豫的一把拱走同僚，高声道：〖咳咳！这里就由我来介绍吧，煤球你一边儿去。〗

〖我们来自系统汇聚地「阿尔法联盟」，本次来雾海世界是因为联盟监测到这个世界有危机！〗

“……危机？”

【「雾海异能世界因剧情线错乱而濒临崩塌，需要主角与穿越者共同拯救世界」，这是联盟主席说的。】

黑光球见缝插针回答道：【在下和白痴K球都是被派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

〖啊啊啊煤球！都说了这是我的场合——还有白痴K球说的是谁啊？！〗

【呵。】

维斯自动过滤相声小品，举手发问：“所以你们都是来拯救世界的？那你们之前说的培养大佬和BOSS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职工作和必要任务啦，不冲突！！〗白光球答道，〖培养正派大佬的同时顺便拯救一下世界啦，这就是我的目的！！〗

〖臭煤球的跟我差不多，它也是这样。虽然我和它不对付，但我俩其实是……呃、同事？你听过这词吗？就是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工作的人。〗

“你解释得很清楚，我完全明白了。”

青年眨眨眼，十分自然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不过，你们一直在说的契约具体是指？”

〖就是绑定关系的‘合同’啦！〗白光球化作光屏，热情给维斯展示了一下契约的具体内容，〖童叟无欺哦，您签了名就是我的宿主、我的缪斯啦～〗

黑光球见状，也化作了一道光屏凑了过来，【先生，我更建议您选择我。您瞧，我这边的条款比较自由、友好。】

〖放屁！你那边水深着呢——缪斯，别听它的，签我，我光明正大，从不骗人！！〗

维斯莞尔一笑，却谁也没签。

祂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才道：“既然你们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来的，那和你们签订契约，是不是代表了我也要拯救世界？”

〖啊，是的。〗

“反派BOSS也能拯救世界的吗？”

【不冲突。】黑光球‘嘭’的一声变了回来，【您完全可以拯救完世界再毁灭世界，哦，当然，也有那种心存大义的反派BOSS。】

【先生，反派的类型是很多的。】

也变回原型的白光球怒气冲冲地撞了一下同事，〖哪有这样的！不可以毁灭世界！！煤球你别把我的缪斯教唆坏了！〗

【我只是在陈述现实情……呃，先生？】

黑光球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一时僵在了原地，闪光再次卡顿。

“所以你们都是来拯救世界的，那这真是太好了呢。”

有着一头如阳光般灿烂的金色长发的青年紧紧地抱住了两个光球，语气温柔，“我很高兴在雾海面临危机的时候，会有人愿意来拯救我们的世界。”

“啊啊，这么说来，你们简直就像是——”

青年指尖在光球上摩挲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黎明的曙光』！”祂高声道。

白光球和黑光球一同僵了好半晌，直到维斯放开它们才慢慢回过了神，并磕磕绊绊道：【…您谬赞了，我们只是尽了本分的职责罢了，先生/缪斯。〗

“但你们的选择确实值得令人称赞啊。”维斯眉眼弯弯，“我很高兴，并且乐意为拯救世界献上我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