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人群下了车，顾清允才发现已经到了韦拉扎诺海峡大桥。

她不免陷入沉思，中央公园到这边坐车大概要四十分钟，也就是说，她刚刚跟裴确签了四十分钟手。

顾清允傻了一下，将原因归咎于大巴开得太快。

桥上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有一些人没有穿运动装，而是穿着超级英雄服饰、动物服装，顾清允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穿着婚纱的男子。

这边视野开阔，侧目能俯瞰到纽约港和自由女神像。

裴确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好奇地四处打量。

“嘿，需要彩带吗？”一位女孩走过来，冲着顾清允笑得灿烂。

顾清允拿了两个，用英文向她道谢。

跑马拉松的时候一般会在手腕或者鞋子上系上彩带。纽约这边一般是蓝白橙的三色彩带。

裴确自觉接过彩带绑在顾清允手腕上：“这个颜色有什么寓意吗？”

“市旗吧。”顾清允这才意识到，从下车到现在，裴确都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低头甩了甩手腕，确认不会掉后，又去帮裴确戴上，“就当普通彩带看就行，我们又不是这的人。”

裴确笑着点了点头。

绑好彩带，裴确又牵上顾清允的手。

两人不是专业的马拉松运动员，参加这个主要是感受一下氛围。起跑后，周围的人速度也不快，慢悠悠地边走边聊。

路边有当地人笑着冲还牵着手的两人喊：“亲一个！”

顾清允：“……”

早就听闻这边市民热情，没想到热情到这个程度。

她刚想当没听到，旁边的罪魁祸首就笑眯眯地跟人说：“她不好意思。”

顾清允：“……”

她狠狠踩了裴确一脚，后者压低声音嗷了一声，一脸震惊：“姐姐你怎么可以——”

顾清允咬牙：“我怎么不可以？”

两人打闹时靠得很近，旁边的市民又是一阵欢呼。

顾清允：“……”

算了还是快走吧。

在第一处补给站拿了点吃点，两人就慢悠悠地离开了赛道。

这边已经到了皇后区，沿途还有很多乐队表演。

两人牵着手逛到街尾。

这次比上一次在苏黎世的时间要多，起码不用晚上来第二天中午就走。

上次顾清允还不知道裴确的心思，自己心里的感情也没有越界，所以心安理得的让他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这次可就不行了。

顾清允干脆利落地给他定了个酒店。

裴确可怜兮兮：“姐姐，我睡不惯酒店。”

“那你睡大街。”顾清允面不改色。顺手查了一下他买的机票，皱眉：“你怎么又买经济舱？”

难道经济舱有什么魅力吗？

顾清允迷惑地给他升舱，抬眼却瞧见裴确勾起唇角，一脸开心。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倒不是说顾清允内心阴暗，只是裴确这个人很多行为都不应该用常理去思考。

比如定经济舱。

顾清允觉得他多半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到后帮他升舱，顺便心疼他一样。

裴确玩这招玩得很熟。

以至于顾清允瞬间就想到了这一层。

她冷笑：“这么喜欢做经济舱，下次就随你吧。”

裴确的笑容僵了一瞬，不可置信：“姐姐。”

顾清允笑出了声。

不过虽说放了四天假期，裴确能留在着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够两天。

顾清允推去工作，陪着他到处转转玩玩，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至于附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顾清允有意询问，但裴确似乎不太乐意去说。

他看着顾清允：“反正这件事情闹不到我头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清允叹了口气，也就没再问。

到后来顾清允才知道，这件事情是楚家那个资助生闹出来的——好像叫任言？她之前见过一次，是个安安静静的男生，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但具体事宜她也没有多问，不管是问裴确还是问楚锦宁都不太好，也就不了了之了。

把裴确送上飞机后，顾清允便开始全力处理这边的事务了——相比之前在苏黎世要轻松许多，顾清允一半时间在工作，一半时间陪着傅莳也，也在两个月内将基本情况处理好了。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顾清允实在吃不惯那边的食物。

在苏黎世的时候，她常去蹭傅径舟做的饭，虽然算不上合胃口，但好歹是家乡菜。

这次可就惨了，她本就忙得没时间吃饭，饿了想找个东西吃，却只能找到些不合胃口的。短短两个月，顾清允胃疼的频率愈发频繁。

回国的那天，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裴确还是站在老地方等她，看见她的时候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上前，打量着顾清允：“你被虐待了？”

顾清允莫名其妙：“你才被虐待了。”

“没被虐待你瘦这么多？”他指尖划过她的下巴，“下巴都瘦尖了。”

顾清允提到这个就胃疼：“别说了，那边菜不好吃。”

“我不是给你带了一堆拌饭酱？”裴确追问。

他当时去纽约的时候塞了一堆各种口味的拌饭酱，还有些顾清允爱吃的东西。

“哦，我跟莳也一人一半，半个月就吃完了。”顾清允微笑：“行了，赶紧回去吧，我饿死了。”

裴确没说话，拉着她的行李闷头往停车场走：“你飞机上没吃？”

“没吃。”顾清允叹了口气，“不想吃。”

裴确又不说话了。

一路上车开得飞起，回去下了碗热汤面。

顾清允简直要哭。

温热的汤面下肚，胃里总算热乎起来，她这才分了点心神看向裴确。

他皱着眉，顾清允抬眸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生气了？”顾清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

“没有。”他垂下眸子，“对不起，是我一直故意养着你的胃口，害的你——”

“打住。”顾清允一脸莫名，“你自己听听这话对吗？”

难不成还要裴确放着手艺不做饭，天天让自己吃不好吗？

裴确深呼吸，他偏头：“反正，这几天我给你补补。”

顾清允想了想：“不用了，我就是吃不惯那边的东西。你快高考了，哪有时间回来做饭？”

“有时间。”裴确将顾清允吃完的碗拿起来，“我不嫌麻烦。”

“去去去。”顾清允没松口，“马上都二模了，专心点。”

裴确皱着眉，明显不太乐意，但顾清允又明确拒绝了，他含糊地嗯了两声。

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裴确拉着顾清允到微波炉面前：“这个会用吧？”

顾清允：“？你瞧不起我。”

“我哪敢啊，顾总。”裴确抱着臂，“我早上跟你做好，你中午热一下，好不好？”

顾清允疑惑：“那能好吃吗？”

“给你做能好吃的，行吗，大小姐。”裴确无奈。

顾清允思索了片刻，勉勉强强答应了：“那晚上呢？”

“晚饭时间多一点，我回来做。”裴确立马拿锅倒油，准备做菜。

“不至于吧。”顾清允跟上去，“我可以自己点，之前就附中那点晚饭时间，你做完饭都来不及去学校了。”

裴确安静了片刻。

顾清允真觉得裴确是头犟驴。她叹了口气：“各退一步吧，裴驴。”

裴确转头：“你喊我什么？”

“没什么。”顾清允面不改色，“你肉糊了。”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按照顾清允的意思，午饭他也没必要这样，但拗不过他，顾清允只好应下了。

星源的囤积下来的事情挺多，顾清允一忙起来就习惯忘记吃饭，有时候下午才吃，吃完这顿晚饭也没什么兴趣吃了。

这都是这段时间在纽约染上的坏习惯。

回来几天，林淮约着顾清允见了一面。

顾清允原以为还是像之前一样定了个饭店，没想到林淮把她带去了家里。

“认识这么多年，还没带你尝尝我的手艺，”林淮笑道，“刚好家里还安静些，合作的具体事宜也能放心谈。”

顾清允本还有些不乐意，听到工作相关又放下心来：“也可以。”

林淮厨艺还不错，不过对于顾清允来说，裴确做的饭更合她口味。

顾清允心思不在饭上，两人的话题还是集中在工作相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裴确的消息一连弹了三条。

“在林淮家里？”

“他做饭？”

“什么时候回来？”

顾清允一顿，打字回复道：“上课玩手机？”

对面秒回：“对。”

？

顾清允一噎，他还得意上了？

还没等她说话，裴确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今天放学早，你能早点回来吗？”

顾清允想了想剩下的内容，觉得可能不太行。

发出去后，裴确安静了下来。

“裴确？”林淮瞥见了她的动作，问道。

顾清允将手机放在一旁，“嗯，有点事找我。”

林淮盯着她安静片刻：“你们……在一起了？”

手机又亮了起来。

［。］：放学了。

这么快？

顾清允没回复，笑着对林淮说：“差不多吧。”

又是一震。

［。］：姐姐准备回来了吗？

“其实我也猜到一点。”林淮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抬眼，“那，我还有机会吗？”

顾清允转了转杯子：“林淮，你没必要这样。我们俩适合做朋友，做情侣或者夫妻，我觉得太奇怪了。”

“你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奇不奇怪？”林淮想握住她的手，被她躲开。他垂着眸，“我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就又开拓了一片疆土。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形成全球性的影响应该近在咫尺了。”

屏幕再次亮起。

［。］：还在聊吗？

“那时候，我能给你的，就几乎帮不到你什么了。”林淮说，“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你会甩开我们这些曾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走到更远的地方。所以我想在我还能帮到你的时候将一切都给你。”

顾清允压力剧增：“你可以跟我一起向前，合作共赢才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屏幕上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轰炸。

［。］：好饿，姐姐回来陪我吃饭吗？我做饭比他好吃。

［。］：考完试头好疼。

［。］：我好像发烧了。

［。］：没考好，压力好大。

［。］：回我。

［。］：你在干嘛？

［。］：想你。

［。］：想你

［。］：想你

“……”

满屏的“想你”扑面而来，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顾清允下意识左右扫了一圈。

林淮住的地方是个大平层，餐厅没有摄像头，只有入户门那边有一个，此刻正对着大门的方向。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个正对大门的摄像头轻轻颤了颤，缓缓往餐桌转动。

顾清允猛地起身。

林淮吓了一跳：“怎么了？”

狗东西。

顾清允忍不住骂了一句，拎着包就走：“今天就这样吧，我家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了。”

“清允。”林淮下意识拦住她，背对着大门，“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放在你的备选名单里。”

顾清允的眸子对上了摄像头猩红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