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柏顿了顿,沉声道:“调一下2018年耿兴平自杀时留下的相关记录,派出/所接警记录、他父母的询问笔录、蓝天救援队的救援总结,只要有关全部找来。”
“耿兴平不是自杀?”
——他信仰lsd,就像信仰宗教一样狂热。
像信仰宗教一样狂热。这和利用lsd的致幻效果,巩固自在门在教众心中的地位,直至不可撼动的做法不谋而合,像洪二发那样的教众对自在神深信不疑,实际上不就是因为服药导致的幻觉吗?
宋柏直觉这不是巧合。
“只是有种感觉,先查再说。”
说罢他伸手按断电话,车子正好驶入在支满小吃摊的街口,宋柏停好车,江桢会意,下去找了个卖铁板烧和炒方便面的小推车。
如今食材花样多,小吃摊与时俱进,炒泡面里除了能加火腿肠和包菜丝,还有十几种不同的配菜可以选,宋柏不常吃路边摊,好多花里胡哨的食材都叫不上名字,江桢显然是垃圾食品的专家,对着满满一车乱七八遭的肉肠小丸子如数家珍:“加一份火山烤肠,要切,兰花干辣吗?要辣的,给他那份里也加一串……”
摊主连声答应着,不同的食材在铁板上发出刺啦轻响,和油烟混在一起的香味随白烟腾空而起,江桢靠近宋柏,在他的耳边笑着说:“我想再来一瓶冰豆奶!”
宋柏的心跟着江桢的语尾一起上扬,他的语气也便轻快起来:“行,队长请客。”
江桢拿了两瓶豆奶,在铁板摊旁边找了张折叠桌,用桌沿撬开瓶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大半。
宋柏问:“够吗?”
江桢孩子般轻轻哈了口冷气,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清楚林台坡的旧事之后,他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幼时就笼罩在他周身的随时绷紧的东西仿佛消失了。宋柏看着他愉快地喝光汽水,在等面的空档在摊位之间溜达,掠过应季水果,直奔热火朝天的烤串摊子而去。
这种样子其实在江桢身上很少见。
他小时候食欲一直很差。哪怕是很小的时候,把吃的东西递给他,得到的也大多是“谢谢,我不吃”的回答。分享零食和玩具是孩子之间最常见的社交方式,江桢既不接受别的小孩难得的好意,也不主动分享自己的东西给谁。他没有朋友,甚至除了宋柏和宋杳没有走得近一点的同龄人。
那时宋柏以为那是因为他性格怯懦,现在才发现,切断和别人的联系是江桢保护身边人的方式,那个潜逃的凶手会不会回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给年幼的江桢留下了危机四伏的感觉。从化州到章宁,从南至北,上千公里,那个遁形的凶手令幸存的小孩二十年来把自己当作隐形炸弹一样在人群中孤立无援地行走,令他不能靠近任何人。
宋柏看着江桢慢悠悠地认真享用炒面,忽然很想知道,在他说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当年的小孩如今从那个血腥的夜晚中逃脱了吗?
但他犹豫片刻,只是说:“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