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坦诚的那种画法吗?”江天晚立刻追问,眼睛都在发光。
宋成希不置可否,调转了方向,面朝投影幕布趴着,懒洋洋说:“不聊了,看小品。”
江天晚这时候变得很会拿捏分寸,也不再问,跟着调转方向,还殷勤替宋成希揉捏着明明两天没练功却损耗翻倍的腰腿。
春晚一如既往的无聊。
正是暗恋被戳破的最热烈时期,两人心思很快全集中到了按摩上,越按心里越燥,很快又吻到了一起,吻到情浓时,难免擦枪走火。
宋成希是嘴硬但身子不禁撩,很快被逗得受不了。
江天晚知道他心里还念着要练功,便忍着没做到最后一步,用两只手纾解了问题。
等跨过农历新年的零点,两人一同餍足地相拥而眠,共赴一个新春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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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宋成希勤奋如常,早早起来去舞房练功。
江天晚也跟着早起,给家中一众长辈拜过年后,特意拿了本崭新的素描本回到舞房,坐在地板上边看边画。
小情侣间很有情趣。
宋成希练习不停,却总趁着旋转跳跃的机会舞到江天晚身边,修长柔韧的手臂在江天晚眼前那么一撩,撩得江总裁骨头都酥了。
两人蜜里调油的,一个上午很快就腻歪过去了。
宋成希练得差不多,回屋冲了个澡,出来时,江天晚已经把午餐在房间桌上摆开了,还有一道宋成希最爱的猪油芝麻汤圆。
宋成希闻着芝麻香气,人直犯迷糊,嗔怪:“你生怕我春节里吃不胖是不是?”
江天晚无辜眨眼,舀起一只汤圆,吹凉后递到宋成希嘴边。
“你一只,我四只,你过个嘴瘾,我负责长肉。”
“你不怕再变回江小胖啊?”宋成希就着江天晚的手,滋溜一口吃了汤圆,“大年初一你就这么和我腻在一起,不要紧吗?”
江天晚刚把一只汤圆塞进自己嘴里,芝麻流心烫口,他只能边哈气边摇头,傻呵呵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大总裁气派。
宋成希看得有点恍惚。
分明最开始是被江天晚照片里的那一身冰山霸总禁欲气质吸引的,怎么现在觉得他就每天这样傻呵呵的,也还是很喜欢。
午饭后小憩片刻,又要接着去练舞。
两人小声说笑着走到舞房,一推门,都是一愣。
舞房窗户边站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背对门的方向。
宋成希觉得背影眼熟,正在回忆男人身份,身边的江天晚就用古怪的语气叫了一声“江董事长”。
江伟安转身,目光犀利地看向二人,开口就是诘难。
“江天晚,大年初一,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主动来找你,求你向我拜年?”
江天晚脸色难看,皱着眉头说:“今天一早我就去书房给您请过安了,只不过您那时候在忙,没顾得上理我罢了。”
他故意把“请过安”三个字咬得挺重,是在暗戳戳抱怨江伟安古板又封建,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皇帝。
江伟安听罢也皱了皱眉,但没再计较这事,反而是冲宋成希多看了两眼,又对他摆出一副虚伪的笑模样。
“还请宋先生出去等一下,我和江天晚说两句话。”
江天晚好像对父亲带有很大敌意,一听这话像是受了刺激的刺猬,立刻竖起满身的防御。
“江董事长,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把客人赶走,只是为了听儿子给您拜年?”
宋成希倒不觉得自己被亏待,暗中扯了扯江天晚背后的手指,像是安抚。
“不要紧,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宋成希退出舞房,但没走远,怕江天晚随时会怒气冲冲地出来,要带着他远走他乡。
舞房的门没有关紧,谈话声音难免漏出来。
江伟安直截了当问:“顾氏给你使绊子,就是因为这位?确实,长得很了不起。”
“请你对我的恋人尊重一点。”
宋成希是江天晚的软肋,别人一提,他就容易炸毛。
江伟安没理会,自顾自继续说:“顾明强那个暴发户也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江大总裁,我看你在青城混得也不怎样啊?”
江天晚自己被讽刺了反倒没那么生气,只冷淡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伟安嗤笑一声:“怎么样,要不要我让天曜去跟他见一面?保管见过面之后他就老实了。”
江天晚不置可否,直白问:“什么条件?”
“青卓创投增资入股晨夕。”江伟安终于说出了这次谈话的真正目的,“你横竖不亏,摆平顾氏,又拿到投资。”
江天晚默了几秒,忽然笑出了声。
“江董事长,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
“青卓创投这几年投的游戏公司都亏挺多的吧?所以回头找晨夕,那您早干嘛去了?当初我和大哥都谈拢了,是您非要跳出来反对。现在后悔了?”
这回轮到江伟安沉默了。
“顾氏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会摆平。”
江天晚停顿了一下,几步走到门边,把门拉开半扇。
“哪怕摆不平,晨夕也还是会稳坐行业领先。现在,请您回自己房间吧,你耽误宋老师练舞了。”
江伟安目的没达成却不输气势,仍是昂首阔步,走到舞房门口时刻意停了一步,又盯着宋成希看了几眼。
宋成希吃软不吃硬,这会儿反而不怵了,下巴微抬,对江伟安说了句吉祥话。
江伟安笑了笑,到底没回应宋成希。
走出了三两步,他又一次停下了,朗声对舞房里的江天晚喊了句话。
“小晚,做父亲的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父子之间也是如此……你早晚,也有要求着我的时候。”
“拭目以待。”江天晚扬声回应。
答完,他把宋成希拉进了舞房。
门一关,世界恢复了安静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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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晚没输利益也没输气势,但心情多少受了影响。
虽然看着恋人跳舞,但画画的手感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只能烦躁把笔和素描本丢在了一边。
宋成希一口气练了四小时,傍晚时飞到江天晚身边坐下,捋了捋江天晚烦躁到凌乱的发丝,轻声开解。
“阿晚,我们谈谈心?你事业做得这么好,为什么伯父还是对你不太满意的样子?”
江天晚耸耸肩,说:“他这人就是这么老古董……做游戏嘛,他就觉得是不务正业。总想我回来帮他经营家里那点夕阳产业。”
“他已经控制着大哥二哥还嫌不够,最好这个家里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木偶。”
宋成希若有所思。
“你上次说,你和伯父闹掰有我的功劳,是不是因为听说我为了芭蕾放弃了青大,所以你也有样学样了,非要做游戏?”
“是也不是。”江天晚跟着回忆起往事。
“其实是有次你在学生会活动时随口说了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你说,人为什么要被单一的成功标准束缚住?能在自己热爱的事上死磕到底,不论成败,已经胜过了许多人。”
“我那时一心想做游戏,但我爸就总觉得我是瞎玩儿,我自己也觉得很迷茫,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学生,不是个好儿子。”
宋成希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还说过那么中二的话了。
但一句无心的热血鸡汤,居然促成了江天晚人生的巨变,而且是如此惊喜的变化。
江天晚又说:“宋老师,所以《猎手》也有你一大半的功劳。不是你,我坚持不下来。”
宋成希被说得心塌了一角,不顾一身臭汗,直接圈住了江天晚,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安慰的吻。
他柔声低语:“但现在的我,好像不能再帮你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陪你吧~”
江天晚就着这姿势,一抬下巴,在宋成希唇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能陪我,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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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计划,大年初二下午,江天晚和宋成希回了青城。
二人休息了一夜,初三直奔彭城去给杨闵华拜年。
杨闵华又让宋成希当面跳了一回参赛作品,欣慰地说宋成希这回跳出了90分的水平。宋成希面上跟着笑,心里仍是不甚满意。
回彭城的路上,宋成希低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手机,末了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望着车窗外的夕阳。
“怎么了?”江天晚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
宋成希说自己刚编辑了消息发给母亲,拜了年,说了自己的近况,也问了问老两口的情况。
母亲简单回了几句,说两人身体都好,而后又开始劝他,说跳芭蕾是吃青春饭,既然受了伤不如早点走回正道。
虽是和家里闹掰了,但受伤害的这几年,宋成希也尝试和家里缓和气氛,偶尔也试着联系。
但每次都这样,他下定决心示好,得到的总是让人丧气的回应。
“芭蕾就不是正道,回家考公才是?”宋成希苦笑了一下。
“你要说他们不爱我,我觉得不是,只是他们的爱……真的好自以为是。我本来想着也许决赛时邀请他们去现场,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江天晚趁等红绿灯的空隙,从驾驶室座伸手过来,捏了捏宋成希的手。
“在这点上,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人和人之间的理解,本来就是很难得的事,还好有宋老师,我也算是很幸运了。”
宋成希重重望了江天晚一眼,而后又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
“江天晚,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场踽踽独行的苦旅,家人、朋友都不能陪我。
还好走到半路,你来了。幸运的人是我才对。
阿晚,谢谢。”